今年的京城似乎很早便进入凛冽的寒冬，云裳作为一名地道的南方人，对于雪的期待比胤祥要多很多。

初雪来临之日，宫中便传来良妃娘娘薨逝的消息，或许是因为历史已成定局，所以她从不曾有过个人能够战胜时代的妄念。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被命运摆弄的人，比如八爷、九爷，她对他们也格外的怜悯。

“外面好大的雪”云裳拿出自己新做的护膝，替一旁坐在炕上的胤祥系好“你别嫌它累赘，你的腿疾刚刚一些好转，总要好好保养的”

“明白”胤祥搂着她，低眸细细瞧着她的模样，比初见她时要柔和许多，眉眼间总是带着浅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温柔纯善。

“我前些日子才进宫去看了良妃娘娘，看起来脸色明明好些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她对历史总归是没有自己那研究清史的妈妈熟悉，大抵知道历史的走向，人物生平却不曾详细知道康熙妃子的生卒年。

“若是你能瞧出来，那太医院里的太医不就白养了？”胤祥握住她的手“生死自有定数，你我多想也是无益”

说到此处，胤祥抬眸略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良妃与八哥母子情深，八哥对皇位的执着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良妃娘娘出身微寒为他人不齿，所以他便想努力往上爬，良妃娘娘也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时时担忧会牵累自己唯一的儿子，长此以往便成了心病。

云裳明白胤祥话里的意思，她和良妃娘娘也只有她入宫请安时的数面之缘，可良妃娘娘的死却让她的心里闷得慌。

进了宫，云裳便跟在胤祥身后到良妃宫中吊唁，若婉一身缟素眉眼不见半分憔悴，细心妥帖的照顾来人，与那日在宫中一片愁云惨淡的模样截然不同。

倒是八爷，在接连遭到康熙的贬斥与冷待又遭逢生母离丧，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三魂七魄，痴痴的望着良妃娘娘的棺椁，似乎这般，良妃娘娘就能起死回生。

意宁的脸色不好，自小阿哥夭折，她的身子便大不如前，可十四爷既然来了，她也没有不来的道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宫女低低的呜咽声也被厚重的雪淹没。

胤祥同几位爷在宫中陪着颓丧八爷，云裳独自出来站在檐下静静的望着大雪四散飘零，静默的，悄无声息的……

“在这里做什么？”意宁坐在一旁，身子微微倚在木栏旁，她的贴身丫鬟秋菊递给云裳一个新换的手炉，又嬷嬷的退下去，只留下她和意宁两个人。

云裳低眸，意宁的脸愈发消瘦了，眼神里总是带着哀愁的。

“没什么”她若是告诉意宁，她第一次来故宫是三百多年之后，她会信么？只怕会笑话她又在说痴话了“里头人多，出来透透气，你身子尚未痊愈，外头这般冷，仔细冻着”

闻言，意宁便淡淡笑起来，学着她的模样道“里头人多，我也出来透透气”

云裳索性坐在她旁边，只说“只是瞧着八爷的模样，心里闷得慌”

“是呐”意宁轻叹一声“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八爷这副样子，不过八嫂却是能干的，良妃娘娘病重，她日日在旁宽慰伺候，如今良妃娘娘薨逝，八爷伤心得什么也顾不上了，八嫂一个人将府中，良妃娘娘宫中上下打点得十分妥帖”

“想必有八嫂陪着，八爷很快就会好的“意宁说罢，支额望着外面的大雪，幽幽道“今年的雪格外早呢，我记得你是最喜欢雪的，不过你又怕冷……”

她还记得，云裳初初同十三爷成婚，那一年也是下着这般大的雪，云裳明明是在京城长大的，却仿若是从未见过雪一般新奇，连身份也顾不上了，只顾着往雪里头奔，还摔了一跤……

“现在也喜欢”云裳道“只是心境不一样了”自己来康熙已经五年，与胤祥有了一儿一女，对胤祥，也从最初的崇拜和寻求庇护的心理转换为如今生死相依，共度余生的深爱，从局外人一步步身陷。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从前的谢与还，她算是做不成了。

同八爷辞别，她便同胤祥去宫中各位娘娘处请安。

紫禁城重重宫宇，并不会因为良妃的死亡有任何的变化，四处挂满了精致红色的灯笼，连甬道上来来往往的奴才们脸上也是一派的喜色。

大雪依旧下着，胤祥的手掌温热，让她感觉到周身也没那么冷了。

因着良妃的死，永和宫中德妃见他们来，脸上也只是强扯出一点笑容。

胤祥提起过，德妃和良妃是一同入宫的，几十年也这样相处下来，感情甚笃，如今老姐妹去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你们去看过良妃了？”德妃问坐在下面的胤祥和云裳。

“是”胤祥点点头“四哥和十四弟都在那”

“若是有机会也得多宽解老八一二，这孩子可怜……”没有母族扶持的母子俩在后宫之中多艰难，老八性子温和，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这些也是汤药不离身，如今生母离世，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