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通济渠行进了几天。
这一日,船夫将船停靠在汴州码头,准备上岸采购物品,补给日用。
陶世安见明月几天来恍恍惚惚,不是昏昏沉沉睡着,就是醒来后呆呆滞滞地坐在船尾,一坐就是半天,不言不语,进食也少,好几次都是刚吃进去食物,随之就会呕吐,为此,他无比担忧。
船夫曾悄悄地问陶世安,要不要靠岸找个郎中给孩子看病?船夫是怕明月如此熬下去,若死在船上,一来不吉利,二来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陶世安好说歹说,又主动提出会多给雇船费,才说服船夫继续往前行进。
船停靠好之后,陶世安见汴州码头甚大,一派繁忙的景象,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便想趁机带明月上岸走走。
一开始,明月不愿意上岸,经陶世安多番劝说,她才勉强同意。
三人上了岸,约好最迟要在未时三刻回到船上。之后,便分头行事。
船夫按照陶世安列出的清单去采购。由于此行路途遥远,陶世安想着多备物资更有保障,但在一些小的码头,难以采购齐全所需的物品,他见汴州码头繁荣,临分开时叮嘱船夫要按照他所列的清单逐一采购。
陶世安陪着明月边走边看,在经过一家小裁缝店门口时,明月看到店里挂着一些衣物,其中有一件白色的男子长袍,她脑中隐隐约约浮起一个穿白长袍的身影,便不自觉地走进店内。细观,白长袍衣料普通,交领,青衿。衿上和袖口边上有云纹图案,显得简单素雅。看着看着,她脑海里,那个穿白长袍的颀长身影由模糊的一团变得慢慢清晰起来。
陶世安见明月看着白长袍出神,他也仔细打量起来,目测白长袍的尺寸大小与明月的身形差不多,又想到此趟路途遥远,应该要为明月多备几套衣服,且明月不喜穿女装,这件白长袍正好。想到此,他便向店主提出要买下白长袍。
店主面露难色:“不瞒贵客,这件长袍是一位公子所订做,纹样也是公子特意带来要求如此缝制,并约好半个月后来取,现已到了约定的第九天,若是卖给你们,剩下的几天时间里,敝店不知能否来得及再缝制一件,届时失信于人,不妥啊。”
陶世安徐徐道:“既然离约定时间还有六天多,辛苦掌柜再赶制一件,我与侄儿急着赶路,眼看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凉,若再不添置衣物,就没办法御寒了。这样吧,我多付一点钱,以酬你们赶制衣物的辛劳。烦请掌柜给过路人行个方便,先谢过。”言罢,陶世安向店主作揖行礼。
店主颇为犹豫,但看陶世安态度恳切有礼,最终还是答应了所请。
陶世安让店主安排个地方给明月更换白长袍,趁这个时间,他又挑选了一些衣物带上。
购置妥当,已近午时,肚子也饿了,陶世安带明月走进一家面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面。
明月头靠在窗户边,窗外人来人往,她目光虽是投向行人,却空洞无神。
陶世安坐在明月对面,看着更换白长袍后的她,秀气的脸无比苍白,一双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神采,目光黯淡,神色憔悴,身体消瘦,整个人完全是萎靡的状态。
“这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明月吗?不能,绝不能让小姐继续萎靡下去!”陶世安越看越心疼,脑子里开始寻思法子。
这时,听到邻桌有人在大声说话:“哎,你们听说了吗?前几日洛阳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也是一件怪事。”
听到“洛阳城”三个字,明月和陶世安都敏感地看向邻桌,见是五个商贩在一起进餐,刚刚说话的人是一个长着虬髯须的中年商贩。
与虬髯须商贩同桌的四人闻言,好奇心起,异口同声道:“快,说来听听。”
“住在洛阳城的巨贾,知道是谁不?”
一个身穿白布衫的商贩道:“你虽然姓关,别以为我们整天叫你老关,你就老卖关子。”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头戴青色巾帕的商贩道:“不要故意吊大伙的胃口了,快说,快说。”
被称为老关的商贩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道:“话说这洛阳城的伊府富甲一方,连有权有势的程府都要跟伊府联姻,程府公子马上就要迎娶伊府大小姐,眼看权势和财富相结合,便是双方都如虎添翼了。不过,正应了那句老话:花无百日红啊!这世上风云突变的事情真说不准哪天会发生。”他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事情发生那天,我就在洛阳城,看到城东那边火焰冲天,一打听,原来是伊府失火了。那晚的风又大,这火烧起来,饶是伊府家丁丫鬟众多,一时间也没能将火扑灭,眼睁睁看着好几处院落烧没了。而且,据说大火后,伊府最重要的三个人都凭空消失不见了,真是奇了怪了。”
明月闻言心跳加速,脸色煞白,手脚发抖,忍不住就要站起,想逃离此处。
陶世安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手,又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并低声道:“且听听,或许有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