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俊的脖子被他紧搂得难受,提醒道:“水不深,别再鬼哭狼嚎了,松松手。”
“不!一旦松手,水如猛兽,会一口将我吞掉。”
“三番两次跌倒,很难使我不怀疑你不是故意的。”
“你心里有鬼。”梅文武讽道:“疑心生的暗鬼。”
“像你这般冒冒失失、笨手笨脚的人,竟也敢独自出来闯荡,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不劳你费神。”
慕容俊附在他耳边道:“可你偏偏让我费思量了,你说如何是好?还有,若你是故意跌倒,我反而欢喜得很。”
梅文武心跳加速,松开了紧搂着他脖子的手,有点结巴又有点期待地问:“你……你……你说什么?。”
慕容俊扶着梅文武的双肩。
两人四目相对。
慕容俊缓缓念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刹时,梅文武脸飞红霞,不敢再跟他对视。
如此情状,已是无声的答案,对慕容俊来说,更是最佳的答案。
慕容俊的笑意自唇畔荡漾开来,原来,心中猜测,是真的。原来,何老伯早已看穿,而自己后知后觉,若不是听到何老伯的话,恐怕还会继续后知后觉下去。
看着梅文武脸上的泥巴,慕容俊既觉得好笑,又有点歉疚,他伸出手,取一点水,为她细细擦拭。
水是凉的,心是暖的。梅文武低垂着眼睑,犹不敢相信这一刻。心中萦绕的甜蜜与欢悦,令她不由想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诗句,但也仅仅默念了开头两句,便觉心神激荡,两颊发烫,不敢再多想。
“哎,你俩小伙,泡在河水里是要干嘛呢?需要帮忙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有两条船正往这边划来。说话的男子是前面那条船的船夫,一边划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俩。
“天气尚未转暖,你俩也不怕受寒气侵体了?”船上的妇人好心提醒。
慕容俊与梅文武如梦初醒,彼此身体移开一点,相继向船夫与妇人抱拳行礼。礼毕,慕容俊道:“多谢了!无他,纯属顽皮嬉闹,我俩这就上岸去。”
船夫爽朗地笑了,扭头对妇人道:“瞎担心,年轻人,身体壮着呢。”
妇人嗔道:“是是是,你年轻时,肩挑百斤健步如飞,卧冰饮雪不曾皱眉。”
船夫又爽朗地大笑,奋楫破浪而去。
后面驶来的船也有一船夫一妇人。
妇人看到慕容俊与梅文武,先是“咦”了一声,而后对船夫道:“刚才来时,遇到那几个凶神恶煞的青衣人说寻找两个小伙子,莫不是这两位吧?”
船夫目光扫过水中两人,尔后轻斥妇人:“休要多事!不吭声,没人当你是哑巴。”
妇人受了斥责,无趣地低下了头。
慕容俊与梅文武听到妇人之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来不及多想,慕容俊拉起梅文武,往河岸走去,再沿河岸走到船停泊处,先后上了船。
两人有了默契,梅文武迅速从包裹里取出几套衣服给慕容俊挑选更换。
等换上干爽的衣服,慕容俊戴斗笠披蓑衣,挥桨引舟往洛阳城方向而去。
梅文武更换衣物妥当,草草清洗过鞋袜后,便在船尾炉子里生火加炭,开始烘烤鞋袜。
当鞋袜烘烤得差不多半干之时,船到了洛阳码头。
烟雨迷蒙。快要靠岸时刻,两人心中都像是被烟雨所缠绕,有着异样的情愫,并伴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泊舟登岸后,看见有马车,两人便雇了马车回城。
车厢中,两人各坐一边,四目相对。梅文武满怀期待,慕容俊则欲言又止。
几经思量,慕容俊从身上取出一块通体翠绿状如半圆的玉佩,放到梅文武手上,道:“每次离家远行,我都会带着这块玉佩。从现在起,希望你能帮我保管好它,直至我再到洛阳与你相聚之日。”
梅文武期待落空,不免灰心丧气:“你不会不知道,我需要的并非你珍爱之物。”
“我有要务在身,必须尽快赶赴下一个目的地,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故而无法带你一同离开,更不能令你陷于险境。”
梅文武忧愁伤感:“留在洛阳,于我而言,未必不是另一种险境。”
慕容俊看她一副愁容,不免也担心起来:“你到底有何为难之处?到了此刻,仍不肯对我言明吗?”
“我……我……”梅文武冲动着想坦言一切,可转念又担心会遭慕容俊嫌弃,纠结间,叹息一声,双手掩面。
慕容俊不忍再追问,转换话题:“一年为期,我定会再来洛阳城找你,相信我。”
梅文武放下双手,看向他,满目期待,问:“若是我想去找你,该往何处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