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川和他的三位老朋友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旅馆里焕然一新,没有人看得出就在十几个小时前,这里发生过“虫灾”,还死了人。
秦百川简单介绍了下那三位老朋友,分别是来自舟山东极岛的渔民欧尚武,温州雁荡山的护林员赵志远和台州天台山的武僧净尘大师。他们于昨日在杭城聚首,原本打算坐船到临杭,不料早上出发那艘被人包了,下午的又要半夜才到,因而临时换乘了汽车。汽车中途停停走走,四处拉客,这才延误了。
“我得到的消息,这次罗刹门在临杭将有一次大的行动,牵头的是三毒堂。为了确保行动成功,罗刹门专门派出了十二星君中的四人。十二星君在罗刹门的地位与十堂堂主相当,但武功水平却有过之而不及。十堂堂主主要负责外围的营生,因此武功不一定很高,甚至是不会武功,但人绝对是行业翘楚……”秦百川神情凝重地道。
“杜一航就不会武功,还当上了四色堂的堂主……”我插嘴道。
“强国兴也不是以武功见长的,最多也就冯尸、刁蓉的水平……甚至还略有不如。”秦百川道,“昨天在杭城,我去他的前东家安德鲁医院走了一遭,这医院不简单,近五年来,入股了全省不下五十家的地方公立医院,一半以上还是控股!虽然不清楚它背后的势力来自哪里,但肯定跟罗刹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了,今天在码头,我看到那艘被包的船了……”我忽地心中一动,“罗刹门十二星君之一的蛇,是不是女的?”
“不是。”欧尚武是个干瘪矮瘦的小老头,留着八字胡,目光炯炯有神,“不过他比女人还女人!”
我一愣,疑道:“此话怎讲?”
“男身女相,到了极致,就足以以假乱真了。”赵志远中等身材,虎背熊腰,甚是粗犷,“蛇君自称‘玉京子’,喜欢以女相示人,雌雄难辨。据说他修炼的是‘玉女功’,练到最高层,能把男性特征全都练没了。”
“那……我今天看到的,极有可能就是玉京子!”我将中午在码头的所见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忽又联想起那艘船和报纸上的新闻,肃容道,“罗刹门策划的大行动,会不会跟三星堆和浪竺文化有关?”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显然都没有把两者联系起来。
“临杭虽是入杭重镇,但毕竟只是一个镇。近期镇上最大的新闻,就是三星堆送还十二节玉琮,并将在临杭公开展览的事。玉京子出现在码头,难道仅仅是巧合?”我望了众人一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十二节玉琮展出,三星堆与浪竺两大古文明汇聚一堂,这在文化界和考古界,肯定是天大的盛事。但对普通人来说,却远不如来个港台明星能引起轰动。
秦百川等人显然都没有留意到这条新闻,更不会去想到这和罗刹门能搭上什么关系。
一阵面面相觑后,武僧净尘忽道:“十二节玉琮……我好像听我师父提起过……”
众人把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有一年,师父带我们众师兄弟行脚去峨眉山,途径广汉,无意间就聊起了三星堆。师父出生于民国十八年,他出生那年,正巧是三星堆遗址被发现的同年。三星堆以出土的青铜器闻名于世,其中的青铜祭坛和青铜神树尤为著名。师父说青铜器盛于商周,多作为祭祀之用,古人认为其能‘通神’。但在商周之前,其实有一样东西更具灵性,那就是玉!屈原有诗曰: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玉为石之精魄,自盘古开天辟地起就存在于天地之间,商周之人弃灵玉而用青铜,实在是舍本逐末,买椟还珠……然后他就谈起了世间最出名的玉器,和氏璧,跟着又提到了十二节玉琮……”
净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口都干了,我们却听得意犹未尽。秦兰倒了一杯水给他,他一饮而尽后,接着道:“师父说我们一直以为历史是连续的,其实并不是。当然,这需要从更长更广的时间范畴去看,而不是简单地指某两个朝代之间的断层。夏朝,我们一直把它当成一个朝代,其实客观地讲,并没有考古证明它曾经存在过。因此,在史学界,对夏朝是否存在是有争议的。从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中间间隔了一个夏。那么这个夏,算是石器时代,还是青铜时代呢?师父抛出了这个问题,并半开玩笑地把它命名为‘玉时代’。”
“玉时代,玉是身份的象征,珍贵无比,只有统治阶级才能拥有。师父的师祖,曾参加过清末太平天国起义,还是冯云山的贴身侍卫。他说冯云山其实并没有被清军的大炮轰死,而是用假死脱离了太平天国,隐姓埋名,到昆仑修仙去了。冯云山是拜上帝会的真正创世人,而他创立拜上帝会的目的,是‘与神通联,离魂成仙’。只是后来被洪秀全利用,成了落第秀才报复清廷的工具。杨秀清、萧朝贵借‘天父’、‘天兄’愚弄世人的时候,冯云山就已经心灰意冷了。蓑衣渡一战,所有人都以为冯云山被炸得尸骨无存,其实他早已金蝉脱壳,还带走了太平天国的镇国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