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夏云若这一次孤身登门将军府,纵然无容子烨在旁陪同,该准备的排场和礼物却相当体面。
好容易跟外祖家冰释前嫌,她卯足劲想将这些年的疏离不孝和歉疚好好补偿回来,是以准备的礼物不输前世身为侯夫人时的排场,几乎花了她名下庄子和铺子整个月的大头利润。
排面之大,可见一斑。
沈励素来不理内宅杂务,可是扫一眼礼物清单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怪道:“我叫你上门是来探望外祖父,只为家宴,你带这些贵重的东西做什么?”
他作势要退回去,板着脸一副‘没得商量’的派头:“你这是在打我的脸,也是打将军府的脸!”
“舅舅这话从何说起?”
夏云若连忙抢下礼单,嗔怪地看他一眼:“今日是舅母生辰,这些礼物是我孝敬长辈的心意。”
说完,她捧着一盒珍贵的南海明珠走向上座的将军夫人,笑着嗔道:“寿星还未发话,您怎么就先怪起我一片孝心来了?舅母,这双明珠……”
这时,站在将军夫人身侧的美貌妾室突然捂着唇,艳羡的惊呼一声:“哎呀,这东珠成色极佳,品质上乘,一看就是价值千金的宝贝。”
她看着温雅得体的夏云若,故意拱火道:“要不说书香门第惯来养人,夏府真真将孩子养得极好,端庄得体,孝敬长辈……即便这些年少有来往,想来这孩子心里是惦记着将军府的。”
闻言,将军府众人无不变了脸色。
纵然夏云若当年坑了亲舅舅又气病外祖父的荒唐事过去了很多年,可只要一提起来,这跟扎在众人心口上的钉子还是明晃晃的疼。
“你多年不曾登门,一来便是这样的大礼,小小生辰可承受不起。”将军夫人于氏听到这话顿时沉了面色,连礼单都没看一眼,便淡淡抬手将夏云若的东珠推开,“这么珍贵的明珠,将军府素来清廉,怕是消受不起,你还是拿回夏家去吧。”
夏云若神色一怔,掌心里的东珠似乎在发烫一般,让她一时无所适从起来,想要解释却显得有些笨嘴拙舌:“舅母,这东珠不是……”
这是她花了大功夫特意让顺子从出海船商那里买来的南海东珠,品相极佳不说,还有疗愈养身之效。
单是两颗东珠就花了胭脂铺半月的利成。
这些都是她赚的钱,跟娘家和夫家都无关。用的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同样也是受恩于将军府。
不等她解释完——
一道风风火火的红色身影突然大步流星的跑进门来,一把将礼单扔到夏云若手里:“不是什么?这没多年也不见你登门拜会表孝心,如今嫁了个朝廷新贵,自觉风光了,就眼巴巴的跑回来炫耀了?”
来人约莫十四五岁,面如玉盘,眸若星辰,虽为女儿身,眉眼间却不乏将门英气,一身的意气风发。
夏云若看着经年未见的小姑娘,一时恍惚。
印象中,沈飞烟还是那个蹒跚学步跟在自己身后软乎乎要糖葫芦的小粉团子……一眨眼,她就长这么大了。
待回过神来,她堪堪捏住礼单,下意识软了声调:“表妹,你误会了!”
“表什么妹!我可没有你这样高傲没心肝的姐姐,没事就待婆家绣花自娱,跑我家里臭显摆什么啊?”沈飞烟当初年幼不知事,可这些年多少也知道这个狼心狗肺的表姐当年害得父亲和祖父多伤心又挨了多少流言蜚语。
尤其是祖父近年来岁数大了,病中多次思想早逝的女儿和离心的外孙女,可恨这夏云若竟然从未登门探望过一次,一副跟将军府恩断义绝的做派。
如今突然登门拜访,还带了这么些贵重的玩意儿,不就是想跟家里炫耀她离了将军府过得多好吗?
见状,沈励眉心一皱,低声斥道:“烟儿,住口!长幼有序,谁准你这么跟云若说话?”
“爹,您怎么还向着这个白眼狼呢?”沈飞烟不甘心的瘪了瘪小嘴儿,冲着夏云若冷笑道:“你好端端的眼巴巴送来这么些贵重的礼物,该不是一转脸又要上外头到处编排咱们将军府馋你的银子,再污蔑长辈对你威逼利诱算计你的臭钱吧?”
她咬牙切齿地嘲讽道:“这种暗亏,我爹和祖父吃过一次就够了,绝不会在你这没心肝的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沈励气得脸色发青:“闭嘴!”
见状,于氏连忙将冒失的女儿拽回来,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心里却奇怪女儿怎么会知道这些陈年往事?
往常将军府对夏云若母女的事三缄其口,唯恐让老将军听了伤心难过……当年出事时女儿年岁尚幼,不该知道这些才对。
面对这般气势汹汹的质问,夏云若喉头一哽,面色多了几分欲言又止的难堪,“我……”
心头密密麻麻的难受蜂拥而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为沈飞烟的刁难,只为自己当初的愚蠢构陷。
她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