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妍家里就挤满了前来售卖干蚂蟥的人,张玉山兄妹俩也如约来到了苏妍家里上工。
苏妍的口袋已经瘪了,剩余的钱只能勉强支撑一个上午收货的款项,要是再不卖掉换钱,到下午恐怕就没有足够的现金支付给前来卖货的人们了,欠钱赊账对她这种依赖人工的生意损害性是极大的,不仅好不容易打起来的口碑会受到损害,而且也会影响人们捕捞蚂蟥的积极性和后续的收货量。
于是,忙忙碌碌到临近中午的时候,趁着人数稀少,苏妍随身只带了5块钱备用,将手头剩下的所有现金,全部留给了张玉山兄妹俩继续收货。
母女俩则将装了100斤干蚂蟥的粗布麻袋,堆放到新买的二八杠自行车后座上,用麻绳缠绕了好几圈系紧,然后将提前拟好的两份独家供货协议书,装进布袋子里,挂在车把上。备齐了一切要带的东西,苏妍就跳坐在横梁上,刘庆华双手环着女儿骑着车子,母女两个快速地向县城奔去。
如今买了新的自行车,再也不用再穿过半个村子去花婶子家借车子了。有了这个相对便捷快速的出行工具,母女两个跑县城轻松方便了很多。而且加上院子就在村东口,需要出门了直接推起车子就走,出了院门一路向东,就可以直达县城。
到底还是刘庆华骑的快,饶是驮着100斤的干蚂蟥,再加上母女两个的一百多斤的重量,刘庆华还是将车轮子蹬的飞快,骑了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恒昌药材站。
时值中午,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夏天的太阳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球悬挂在天空中,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滚滚热浪,空气似乎都被烧的变了形。县城的大街小巷都静悄悄的,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一些不知疲倦的知了还在枝头嘶鸣,为这本就炎热的天气增加了一丝燥热。
母女两个将车子停放在恒昌药材站的门口,锁车子的咔嚓声惊动了正窝在柜台后的竹制躺椅上打瞌睡的朱茂昌。
当母女两个将麻袋卸下来,拆开绳子,将满满一麻袋的干蚂蟥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站长朱茂昌的眼睛都瞪圆了:“苏妍,你们怎么来了?这……这都是你收的?竟然有这么多!”
朱茂昌一边惊讶地问着,一边将麻袋里的干蚂蟥抓了一把在手里看:“不错,不错,和去年一样,干净,个头也大!”
苏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朱站长,你过遍称吧,看斤数够不够?家里还有不少,我先将这些先带过来,回头再给你送货。”
朱茂昌招呼着几个同时被惊醒围过来的职工称重:“你们几个犊子!你看人家苏妍一个小姑娘,不到一周时间就送来了一麻袋干蚂蟥!你们几个下去十天半月才收个几十斤!”
看站长发了火,几个职工忙不迭地筛查干蚂蟥,分出大小品级,装进药材站的特制袋子里,又一一过了秤,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响,不多不少,正好100斤。
苏妍的这100斤蚂蟥干,又一次解了朱茂昌的燃眉之急!
前几天,市里的药材公司还专门派人上门,找他要大量的蚂蟥干,有多少要多少,价格竟然给开到了32元每斤!这可是一笔很大的订单!这么好的供货机会可是不多见,要是抓住了,光蚂蟥干这一项,他这个收购站就能获得很大一笔利润!
后来他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省药材总公司旗下的几家企业,在协同合作研发几款抗血栓和活血化瘀的新药,其中几款新药需要大量的蚂蟥干粉做配比材料。而省里仓库现有的蚂蟥干储量根本就达不到需要的标准,只得从下面的市一级药材公司紧急调货。而同样的,市一级药材公司储备粮也是不足,又将任务层层摊派,下压到各县乡的药材收购站。
蚂蟥这个东西,只在乡下的河里、水沟、池塘里才有。而抓这个东西,也就农村那些胆大的、好玩的、有时间的半大孩子才会去捉来玩,村民们光是地头各种各样繁重的农活,和家里大小琐碎的家务活,就占据了他们全部的精力和时间,哪有功夫下河去捕捞蚂蟥!
朱茂昌让手下的这几个员工下乡去收蚂蟥,几个人顶着烈日头,忙活了好几天,才勉强收上来几十斤,还是干的鲜的混杂,鲜的还要找地方自行晾晒。
朱茂昌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找过专门能收蚂蟥的人,可愿意干这行的没几个人。绝大多数人不仅对这小东西发怵,而且也没几个人有脑子,能真正认识到这东西的经济价值,和捕捞蚂蟥这种不正经的事比起来,大家宁愿把精力和时间放在正儿八经的农活上,毕竟种地收粮食才是填饱肚子的基础。
所以这样从活物制得的药材,朱茂昌每年都收的格外艰难,因为没人愿意干,自己人去抓来炮制,人手和数量又跟不上,这些年收购站也就这么勉强支撑着。
遇到这种有大订单砸下来,却供不上货的情况,就像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一条盛满金子的河,但你没有家什,就是捞不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走;就像喂到了嘴边的肥肉,望得见,闻见了香喷喷的味,可就是张不了嘴吃不着,这怎能不让人着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