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来燃香礼佛的,郡主可信?”
“不信。”她回得干脆。
“那——郡主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来的?”成郢反问。
宁婼狐疑蹙眉,凝着他。
“《百药丹书》,郡主听过没有?”
宁婼笑出声来,摇头:“四公子不是不懂药理么,找这书做什么?”
“好容易来一趟神都,自然要给家中父兄带些薄礼。”
剩下半块糕点宁婼吃得很慢、很慢。
“《百药丹书》,是神医沈氏据毕生所学而著,只是民间皆是孤页寻不到全本,敬顺堂是沈医师所建,我猜想可能会在这里,但我没找到。”
成郢身子向后一倒躺下,双臂弯曲枕在头下,“大哥旧伤叠新病,二哥为此殚精竭虑亦收效甚微,听闻沈医师的《百药丹书》中记载了许多病症的根治之法,我便想一试,或许有转机。”
“几块糕点换一本绝世医书,这买卖我不赚啊四公子。”宁婼叹道。
“那郡主想如何呢?”
“做买卖呢,最讲求诚信,四公子不会诓我吧?”
“自然是不会。”他倒真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宁婼身形一转,手肘处撑着房顶,半个身子躺在地上,居高临下同成郢四目相对,想了片刻,脱口而出五个字:“南成助太子。”
月光照出的流苏影映在成郢脸上,半遮半掩去了他唇际噙着的淡笑:“南成从来安分守己,谁是君,便忠谁。”
“那锦王呢?”宁婼自动忽略了成郢的话,腾出一只手来托腮,桃花眸中泛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来。
“嗯…烨王?”
尾音上扬,似乎很是愉悦。
“齐王?”
“还是泰王?”
成郢语调含无奈:“话可不能乱说啊郡主,这是杀头的买卖。”
“越是危险,回报越大。”宁婼倏忽凑近,流苏扫到成郢面上,也彻底挡了月亮扔至成郢面上的光,“四公子——怕了呀?”
“怕得很呢,郡主。”成郢指腹捏起颊边晃荡的嵌珠流苏。
“怕就好。”宁婼满意一笑,直起身子。
成郢没松开手。珠钗便落到了他手中。
“上头珍珠掉了一颗,回头我给郡主补上。”
“明日我差人将医书誊写给四公子。”
“郡主今日何故想饮酒?”成郢眸色黑如浓墨,幽深不见底,倒映着天上的明月。
宁婼望向院里树影婆娑的绿梅:“想便做了,要什么理由?”
“我还以为,是郡主想沈医师了。”成郢慢条斯理挑起半边唇角笑,视线始终盯着那一弯残月,余光却落至旁处,抓住了宁婼神色细微的变化。
“日升月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思念是会耗尽的。”宁婼好半刻才说话,眼神晦暗不明,又隐见光亮。
成郢没再就此多言,只是端着酒壶同宁婼碰杯,一饮而尽后站了起来:“更深露重,我送郡主回房。”
宁婼长睫微眨,眼波流转间看向他,作很是不解的样子:“更深了吗?”
成郢蹲下来同宁婼平视:“四公子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不知要忙多久,郡主等得起?”
宁婼想了想,摇头。
“不等。”
成郢心下明了,扯唇一笑,收拾了喝空的酒瓶,又将打开的油纸包好。
“郡主这下可要抓好。”
“不抓的话四公子会让我摔了吗?”
“不会。”话音落下的同时,成郢带着宁婼轻身一纵,二人便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成郢的笑假模假样:“收回那句话。”
宁婼踏上最后一节台阶,闻言回头问他是哪句话。
“说郡主胆小那句话。”
宁婼眉目微怔,旋即笑开,转身走了。
成郢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眸光扫过院里的落花毯,瞧向徐徐移动的如纱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