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当着万辛和宇文大人,以及万千将士和百姓的面儿,挥刀自刎了。
跟着他打仗幸存的那些士兵,红着眼眶对万辛说。
“景大人说了,他这一生过的浑浑噩噩,没有多少本事替陛下分忧。
如今贸然出兵,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他是没办法亲自去京城向陛下请罪了,所以求我等给大人带句话,在他身死之后,将他的头颅砍下,敬呈给陛下,任由陛下处置。”
万辛给夜羽祁的折子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的清清楚楚。
本来宇文大人还建议他准备一份万民书,一起送给夜羽祁。
但他思前想后,觉得景岩本来就是罪臣,一份万民书送到京城去,岂不是让陛下难做?
于是乎,他就只将两份奏折、景岩的脑袋,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京城。
景岩是杨士青和楚天明提携的。
如今楚天明回楚州成婚去了,得杨士青一力承担。
今天能说出这番话,他真的是提着脑袋的。
因为他知晓,得罪了摄政王,他的这颗脑袋会不明不白的没了。
横竖景岩死了,从谢宇口中得知,东凌公主在后宫并不得宠。
想来陛下也是不把东凌国放在眼里的,遂才如此。
夜羽祁不过就是想给郑婉婉陆诰找麻烦罢了,他再重新给陛下出个主意,岂不是就能哄陛下开心了?
夜羽祁闻言,什么都没说,而是重新拿起了奏折,认认真真的看着。
景岩染血的奏折,是分好几次写成的。
有些内容字体比较虚,想来应该是手臂受伤了,用不上力气。
这份奏折上,并没写他这仗打的有多艰辛,只是一桩桩的在数自己的罪状,还有东凌人的作战手法。
夜羽祁看着奏折上的那句:“东凌与我轩辕,恐迟早有一战,罪臣景岩,与其鏖战十九日,幸得对方战法,敬呈陛下,以备不时之需。”
夜羽祁指腹轻轻滑过这些染血的字,往后翻,便是东凌擅长的用兵之法了。
他什么都没说,忽地站起来,拿着这份奏折离开了勤德殿。
不光是武文义和杨士青,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崔福,都摸不住他是何意。
崔福反应过来时,夜羽祁的身影已经快消失不见了,他小跑着追了上去。
跪在地上的武杨相互看了一眼,继而又齐刷刷的抬头看向李良贤。
武文义开口问着:“太傅,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良贤回着:“这世上事,并非全都是非黑即白的。”
“哎吆我的太傅大人,这时候你就不要咬文嚼字了,你说的明白点。”武文义苦哈哈道。
他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连杨士青都分辨不出陛下是什么意思的情况。
李良贤垂眸看了二人一眼,“水至清则无鱼,你二人不也是这道理的受益人吗?
景岩固然有错,但他那份奏折上,一定写了对陛下和轩辕有用的东西,这才让陛下觉得,他便是此前糊涂做错了些事儿,但实实在在是忠心于陛下和轩辕的。”
李良贤说罢,便转身了。
他行至大殿门口时,又顿住脚步提醒了武杨一声:“你们不用再这里跪着了,免得陛下回来看到你们糟心。”
武杨闻言,便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杨士青一边叫着“太傅大人。”一边催促武文义跟上。
两人于宫道追上了李良贤,分作左右两边,同李良贤并肩而行。
杨士青开口说着:“多谢太傅点醒我们,如若不然,我们又要惹得陛下不快了。”
“太傅大人,你尽管放心,陛下立太子时,我二人定会支持二皇子的。”
李良贤漫不经心道:“立谁为太子,那是陛下自己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做臣子的费心?咱们的陛下是位明君,定会立一位有利于江山社稷的太子的。”
“要我说啊,你们两个时刻遵从陛下的旨意就好了,算计来算计去的,有什么意思?”
李良贤说罢,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又迈着悠哉悠哉的步子往宫外走去。
武文义追上去问:“太傅,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才说这番糊涂话的?”
“糊涂?那便糊涂着吧。”李良贤说完这句,嘴角带笑,竟哼唱起了小曲儿。
这简直比六月飞霜还让人稀奇。
武杨原地站着,盯着李良贤的背影看了许久。
武文义扯了扯杨士青的衣袖,道:“他中邪了吗?”
杨士青冷哼一声,“他这是明知道争也是徒劳,直接就放弃了。”
武文义:“真是白瞎了皇贵妃使劲浑身解数的争宠,遇上这么个懦弱的祖父,我要是皇贵妃,我都气的吐血而亡了。”
宫内,勤凤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