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外面的时候还是青天白日,而眼下天色暗沉像是傍晚的光景。
眼前只有一条路,路宽而广。
两边雕梁画栋全是高门大户,每户人家的门口或都三三两两的站着一些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但奇怪的是,却感觉不到一丝生人的生息。
楚江像是毫无察觉,又似乎是习以为常,“走吧。”
白和不好多问,跟着他往前走,越走越觉得此处处处透露着诡异,连飘来的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打从他们出现在这条路上,站在门前的那些人都不约而同的朝他们看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眼珠子却是不动的,怎么看都死板的很。
楚江放慢脚步与他同行,见他一直转头看两边,于是好心给他解惑,“这些是临界人。”
白和隔着帷帽疑惑的望过来。
楚江又道,“方才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就是临界,将死未死的人,生魂会先一步离开人体到达临界,在这里完成他们生前有遗憾或是未完成的事。简单来说,这里的人都不是活人,算是人的最后一场梦。”
“难怪如此诡异,看着是人又分明感觉不到人的生息。”
“人死如灯灭,但人死也会生念。所以才会有恶灵厉鬼。世人皆以为人身死即入地府,其实不然,人死后,黑白无常勾魂后会先去城隍庙土地处报道,消除世籍,然后在经过鬼门关拿路引,才可入黄泉路。”
他指了指脚下的路又道,“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便是黄泉路,不过黄泉路远不止这一条。”
白和低头突然笑了一下,沉默良久才缓声道,“这么说,我也算入过黄泉了。”
眼睛突然刺痛,胸口好像有什么在涌动,楚江却不知那是什么,他眯着眼道,“三界生灵不管何种死法,死后皆要入我轮回道。”他看向前方又补了一句,“你跳脱三界,是例外。”
白和自嘲一笑,“有时候例外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楚江不解,“凡人修仙悟道,魔族也好,天界也罢,他们修行所求的,便是与天地长生。你生来如此,难道还有不满?”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和突然停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突然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动静如此之大,两旁门前的那些人却不曾看过一眼。
白和慢慢收住笑,空气中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又钻进了鼻子里,这一次他分辨出来了,这种味道是什么了。
楚江说这里是临界,是个造梦之所。但这里也是黄泉路,黄泉路上有引路香。难怪他觉得如此熟悉,凡间大小鬼节马路边总是萦绕着这种味道。
总归还是有人惦念的,而他
“可我不想要这个例外。”他止住笑,声音很轻,神情在帷帽下看得并不真切。
楚江在前面带路,越往前路越窄,隔不多时耳边便会有叫喊哭闹声传来。白和笑声起的突兀,那句很轻的声音终究还是飘进了他的耳朵,他听见了却没回答。
这繁尘或为魔为仙,或为人为鬼,不想要的何其多,想要的亦如是。
约莫走了一刻钟,雕梁画栋消失了,高门大户也消失了。哭喊声清晰起来,路窄的只能走两人。
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楚江化出掌心火,又暗中施了个矫正术。
楚江道,“过了这座桥便是酆都了。”
白和这才抬头,那桥被双石铁链锁链接着立于黑水之上,桥身透明泛着冷光,桥下两边有守卫守护。他跟着楚江上前,见守桥的护卫头戴铁盔手持火枪走到楚江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判官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楚江往白和身上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对着守卫道,“开城。”
两名守卫相互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的问,“大人可有通行手札。”
恰逢此时阴差索引,牵亡魂入城递上手札。楚江扫了一眼,从怀中变出一本递给守卫。守卫接过手札迅速看完,跑到两边将吊桥放下。
他们跟在一群亡魂身后踏上桥,白和探身往黑水里看,桥身左右摇晃,便有不注意的亡魂落入水中,一下子就被黑水吸进去了。白和愣了愣,往中间退了些许。
楚江语带含笑,“不是你。”
“什么?”
楚江下巴一扬,示意他往前看,一边走一边给白和解释,“亡魂重新入轮回,并不是喝个孟婆汤这么简单。地府有二十站,酆都城是第十站,这黑水桥验的是人心,迷魂殿吐真话,这黑水桥桥下的黑水便是恶语了。生前恶语多,在这桥上是站不住的,需经过这黑水洗净重新过桥,才能入得了酆都城。”
“活着如此艰难,没想到死了也这般磋磨。”
“这算何磋磨,入了酆都城也才刚到冥界首府而已。”
“何为冥界首府?”
“冥界首府其实就是鬼魂亡灵的聚集地,过了酆都下一站才是阴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