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秋雨后,气候就凉了下来。
恩科前一日,小馆的学子人数不减,只比往日离开的早些。
“娘子这里备了些干饼,诸位郎君若有需要可自取。”
孙婆婆和桂香抬出一箱似饼又似面的吃食放在门口。对众人道:“旁边的油纸包里是晒的菜干和肉干的混合。将面饼煮熟后放入一点,再撒点盐就是清汤面了。”
会试共三场,每场三日,每场收卷前不得离开考场。
所带吃食都也要支撑三日,但天气暖和,号舍的空间又狭小,吃食过夜就要起味了。吃坏肚子,影响考试的举子也大有人在。
“干饼煮熟过了油,总比旁的吃食放得久。”
一众学子围过去瞧稀罕。
约莫两掌大的干饼,实则是面条盘成,估计泡开能有一大碗。过了油,也更抗饿。
“当真……免费?”便是卖,他们也是很愿意的。
见孙婆婆点头,学子们却安静了下来。有几位甚至红了眼眶。
“谢娘子……大义!”说话的郎君才过弱冠,褐色衣衫被洗得褪色,袖口磨出白痕,衣摆还有缝补过的痕迹。
孙婆婆记得,他每日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一个饼子泡热水,便是一天的吃食。
孙婆婆笑笑。
“郎君们不必多虑。娘子道,各位都是身怀大才之辈,未来鹏程似锦,小馆指不定还要诸位大人照顾生意。”
李玥妩的话说得坦荡。
她并非无所求。
可在场学子皆出身微末,早已见惯了世情凉薄,哪里不知李娘子是在宽解他们。
在场诸位,有幸留京的人不到十之一二,外放后天高路远,或许此生再无进京的机会。哪里就能回报她许多?
李玥妩在后院收拾晾晒的香料,受他们的礼,便屈膝欠身,遥遥回了一礼。
“祝各位郎君,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待学子散尽,桂香将空了的筐子拖进后院放好。
这一筐干饼,用了五斗面,上百个鸡蛋,才打满油的葫芦也只剩了浅浅一层底。做肉干更是用了二十多斤猪肉和五只鸡。将地窖的食材用了干净。小馆上下,从卯时准备,花费了一天功夫。
她以为娘子要借机提价敛财,竟是白白送了。
父亲说,娘子行事莫名,要敬着远着。可她瞧着,娘子就是面冷心热。
“剩下的鸡骨和猪排都要做了?也好,左右上面也没多少肉。”孙婆婆见李玥妩搬动放鸡骨的笸箩上前接过,说,“明日我陪娘子赶早去买菜。”
李玥妩颔首。
鸡架过了油,用调好的汁水拌了,给孙婆婆他们当零嘴。
排骨一部分和莲藕、玉米熬汤,一部分和豆角、米粉、萝卜、土芝做乱炖。
有广福在,总不会有剩。
孙婆婆照例给李玥妩分出一份,其他人则聚在灶头一起吃。
李玥妩吃过后,由着她们收拾,自己回了房间。
这些日子她都在琢磨李招娣和宸王。
前世的记忆随着她出生的时间而不断恢复。同样,在襁褓中她也清楚的感知着外界。
没人会相信百日的孩子能明白世事,故而父母交谈也总不避着她。比如,在她出生半年后,大伯和父亲打猎时,从空了的狼窝里捡了个两三岁的孩子。
成婚十年始终没有孩子的大伯夫妻,决定收养她,就取名叫李招娣。
初时,大伯母对李招娣还算善待,可等她自己怀孕,生了个女儿后,她就无端怨恨起李招娣。
那段时间,李玥妩听得最多的就是大伯母抱怨:“我叫她招弟,可她担忧弟弟分她宠,招来个妹妹。”
过了两年,大伯母终于生出个儿子,才觉圆满。
对李招娣,大伯夫妻不能说好,但至少保证衣食无忧。荒年时,自家孩子有,也没少她一份。
不可否认,他们对于儿子的偏爱,是多于两个女儿。
李招娣心有不满,时常跟她埋怨。
李玥妩不爱说话,也不会给她娘告状,她很放心。
从何时改变的呢?
大伯母为李招娣定下隔壁村的屠户做夫君,她大闹了一场,跑来哭了半宿。后来趁她“睡着”,自个人打算跑出村子。
夜深路黑,她掉拐了脚,掉下土埂,动弹不了了。李玥妩瞧着她中气十足的呻吟,折回去,装作刚醒,叫起父母,惊动一村人开始找她。
火把的光芒微弱。
李玥妩居高临下看着李招娣,却辨不出她的神情。
自那次后,李招娣安静下来,不再找她诉苦,也不再跟家里起冲突,只是借着要养伤,延迟了婚期。
李玥妩有几回上山,瞧见她一瘸一拐去后山,似是寻找什么。
接着,翠荷从县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