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泓之,你很不对劲。”
霍南誉气过之后,很快就察觉了不对。
他了解裴泓之,一如裴泓之了解他。
“嗯,”裴泓之没有否认。
看着三人的背影远去后,他叫停了马车,“我有事,先走了。”
霍南誉没有留他。
从十字街到青杏巷子有不短的路程。半途中,李清远和同窗已经有些气喘了。
李玥妩见状,有心拦一辆牛车,可等了半晌也没见个空的。
“无妨,姑姑,侄儿尚且能坚持。”
李玥妩一日走了两个来回都气息平稳,步伐不乱,对照之下,李清远颇为羞愧。
李玥妩安慰他:“费了一日心神,也该缓缓才是。是我没考虑周全。”
心中计较着,要将李清远锻炼身体的事,提上日程了。
也不求他练成多高强的武功,至少也该有个康健的身子。
“李玥妩。”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裴泓之探出身来看着她。
被叫了名字,李玥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她一直被人叫做李娘子,反倒是极少人知道她的名字。
“裴大人。”
李清远看着裴泓之的眼中发着光,执弟子礼的动作都透着愉悦。
裴泓之应了声,目光略过李清远,在他同窗身上停了一下,开口道:“去青杏巷子尚有些路程,上来吧,顺路载你们一程。”
男子道:“这如何使得。”语气因激动带着些轻颤。
“无妨。恰好顺路。”
见裴泓之是诚心相邀,男子忙拱手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裴公了。”
男子便率先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李清远没动,先看向李玥妩。
只自己一人,李玥妩自然不会麻烦他,可眼下的情形,她再拒绝,就显得过于驳人情面了。
见她点头,李清远才怀着忐忑和激动上了马车。
四人相对而坐,李玥妩垂着眸,没有多看对面的裴泓之。
裴泓之目光温和,看向李清远。
“今日院试,如何?”
李清远正襟危坐,如实将自己答题的情况说了。
没有厚此薄彼,同样的问题,他也询问了李清远的同窗。
得了颇有些察觉的两个回答,裴泓之没有过多点评,只谈了若自己破题会从何处下笔,又会从何处论证的想法。
“破题,当以‘意’为上,但其意所立之处,并非千篇一律。”裴泓之最后道,“破题是一重,承题为二重。所承立足当果断,粘连太多方面反而不美。”
他说的并不多,却有醍醐灌顶之效。
李清远和同窗皆拱手致谢,心中再次感叹裴泓之的才能。
细品他的话后,李清远斟酌着开口,问:“依裴公之言,议论应以篇法而非辞藻见长?”
裴泓之道:“我知你意。”
考生要揣摩主考官的喜好行文,是科举中心照不宣的规则。主考的喜好,会影响排名的判定也是显而易见的事。
“篇法与辞藻并行不悖。篇法齐整,行文牵连,上下绾带,浑然一体,辞采的选择亦可缛丽。清秀与繁饰,不过是文字的选择。”
“学生受教。”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
听着里头的交谈告一段落,无为才出声提醒。
李清远先下了去,再伸手去扶李玥妩。
待三人站定,李玥妩要道谢时,裴泓之也跟着下来了。
他看向李清远的同窗,“你所居之地还有多远?可需马车再送一段?”
男子忙拒绝。
“谢裴公,并不远,出了巷子左拐就是。”
他本想同李清远讨论方才所得,可不知为何,在裴泓之目光注视下,却出言道别。
男子离开,李玥妩看向裴泓之,道:“多谢大人。”
谢他相送,也谢他教导李清远。
“嗯,”裴泓之举步往小馆里走,“既然要谢……我有些饿了。”
李玥妩明了。
“大人且稍等。”
说来,她还欠着裴泓之一顿席面。上次有张顺他们在,便能做数了。
小馆里已没了客人。
裴泓之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李清远道:“方才听你答卷,《孟子·滕文公》一篇或有疑惑?拿书来,我仔细讲于你听。”
“好。”
李清远应了,步伐轻快去后院书房拿书。
孙婆婆视线在裴泓之和李玥妩身上绕了圈。
她老婆子章二人三十载,比不得他们聪慧,但自有几分识人的本事。
裴郎君对娘子的态度有些不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