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朝会,百官列序而立,等待正德帝的到来。
鸣鞭声还未响起,就隐约传来一阵鼓声。
大殿里百官怔然后,随即一片哗然。
“这可是,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应当是御史台那处的登闻鼓。”
自大乾建制以来十四年,登闻鼓只被敲响过两回。皆是举国震动的大案。
这回……
鼓声被鸣鞭压下。正德帝踩着缓慢的步伐而来,阴沉的面容叫百官纷纷垂眸不敢言语。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中官话落,半晌不见有人出列。
除非火烧眉毛的大事,否则不会有人在这时触官家的霉头。
“那就退朝吧。着御史台审理登闻鼓鸣冤之案,从严从重,不得有误。”
御史中丞赵邦宁忙出列接旨。
御史台的鼓声持续一刻钟才停。
待赵邦宁赶回御史台时,受过一顿杀威棒的告状人,被抬至衙门后院诊治。
“怎得弄出这么大动静。”钱少监瞧见衙役们提着一桶又一桶的清水,也未将衙门前的血污冲洗干净,皱起了眉。
虽说是杀威棒,但也断没有下死手的说法。
衙役们也有苦难言。
“前来敲鼓的娘子也不曾言明她身怀有孕啊!”
竟还是个孕妇。
赵邦宁和钱少监对视一眼,二人心底皆是一沉。
此案还未开审,便先要犯下一条人命了。
如他们猜测一般,来回禀的大夫道:“这位夫人腹中胎儿不足三月,现已保不住了。”
“她性命可有无大碍。”
“须得小心将养,或有康复的可能。”
赵邦宁叹了口气,这种情形,还如何审案。他叮嘱大夫尽心照料,话音还未落,就听里面一阵骚乱。
房门被打开,满身血污的女子扯开阻拦自己的医女,扑了出来。
她目标清晰,直直就跪在了赵邦宁面前。
“民女要状告当朝太子与忠武将军私自动兵,屠杀百姓。请大人明查!”
早知事情不会简单,但从她口中听到“太子”两个字时,赵邦宁还是愣住了。
女子身下还在流血,她强撑着一口气,继续道:“民女有太子与忠武将军来往书信为证,还有正德十年,忠武将军在江南西路动兵的记录和人证。”
她缓了一口气,又说:“滋事体大,恐生变故,民女要求立即审理此事。若明日此事还未开堂受理,便有人将此事广而告之。御史台的登闻鼓将日日不歇。”
“另,我不信你们。我要求户部侍郎裴泓之裴大人共同参与审理。”
说完了自己的要求,女子终于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赵邦宁看着被抬进房间的女子,愁容满面。
他看向一旁的钱少监,无奈道:“这可如何是好。”
钱少监叹了口气,“还能如何。只能进宫面圣,求个章程了。”
隔着屏风,赵邦宁都能感受到正德帝欲将人焚烧的怒火。
赵邦宁跪到双膝刺痛,才终于得了一句回应。
“依她所言。”
每个字都浸满寒意。
赵邦宁忍着疼,小步挪出去时,听到了正德帝命中官去宣顾昌明。
语气中,是比方才更重的杀意。
卸甲十四年,正德帝在战场厮杀数年练出的煞气,不减分毫。
调令裴泓之参与审理御史台登闻鼓冤案的圣旨传到户部时,官员们都有些诧异。
官家信任裴侍郎至这个地步吗?不仅肩挑两部的侍郎,现在连御史台的案子都要他协理了?
裴泓之没有多耽误就去了御史台。
赵邦宁瞧见他宛若看见救星。
不见裴泓之,告状的夫人一字不肯言。赵邦宁哪敢进宫催官家下旨,只能和钱少监一起苦口婆心的劝——对一个刚流了孩子的妇人,他们实在说不出重话。
“裴大人,你可来了。快随我进去。”
官衙后院的厢房简陋,临时摆了桌椅。
屏风后,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女子。
裴泓之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面色不变。
“裴侍郎来了,”钱少监无奈道,“你现在能说了吧。”
女子艰难撑起身,望了一眼。
裴泓之心中有了猜测,出声安抚道:“我是裴泓之,不知娘子有何事要告知于我?”
“把屏风撤了吧。”那女子开口,笑容苦涩,“我如今还有何清誉可言。”
撤了屏风,裴泓之才将她看清。
是个约莫双十年纪的女子。面容苍白,唇无血色,却难掩姝丽颜色。
她交叠在腹部的双手白皙细嫩,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