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内,成亲时剩下的红烛正燃着,林承安坐在木桌前,翻着一本旧书,手里执着毛笔,专心的写着什么。
“承安。”门外传来娘叫他的声音。
林承安回头,黑亮亮的眼睛盯着祁溯。
祁溯扬了扬下巴,“去吧。”
得了媳妇儿的应允,林承安立刻放下笔飞奔出去,他要去喝奶了。
祁溯看着桌上的纸,想着小夫君刚刚专心的样子,不禁来了兴致,做起了偷看的营生。
那纸上的字狗爬似的,但能看出写的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实在没想到啊,小夫君还是个多情种。
祁溯脸色阴沉,将纸揉成团,走到后院,扔进了猪圈,又觉失了身份,遂重新铺了一张纸,用笔沾了墨水,不多不少,正好十六字。
林承安回到房里,也没细看,将纸折的平平整整,小心翼翼放进书袋里。
这一动作,立刻引来祁某人的更加不满,低头咳嗽了一声。
这是真咳,一月前在世子府上中了毒,至今还未消去,刚刚心绪起伏太大,这毒又窜出来发作了。
林承安立马走到床边,眼睛里盛满了关切担忧,“素素,你是不是受凉了?你等着,我去给你熬一副药来。”
二哥做的贩药营生,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草药,当然,也只能治治伤风什么的。
祁溯将林承安拦住了,柔柔弱弱道:“无碍,这都是娘胎里带来的顽疾,药石无医,已经习惯了,我有些渴了,帮我倒碗水喝。”
林承安听话地去给祁溯倒了碗水,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媳妇儿虽然身子骨高,可脸上没什么血色,有些病容之态,他在心中默默发誓,要对媳妇更好些。
等二哥回来,就让他给素素看看,二哥也算半个行脚大夫,手里的土方子灵着呢。
洗了脸烫了脚,到了睡觉的时辰,林承安倒完洗脚水回来,媳妇儿已经把床铺理好了。
林承安环顾一周才发现,他那床旧棉被不知哪去了。
只见媳妇儿拍了拍枕头,对着他说:“承安,快过来,睡觉了。”
林承安对旧棉被还恋恋不忘,左顾右看:“我的被子呢?”
祁溯已经把被子捂热乎了,掀开一角,示意林承安往里钻,“地方小,我们就盖一床吧。”
“不用,被子肯定被娘拿出去晒完给收起来了。”自顾自地一阵翻箱倒柜后,那床旧被真给林承安找出来了,他特高兴地抱着被子爬上床,一副请功的表情,“素素,你看,我找着了。”
祁溯:“……”
你可真会找啊。
祁溯现在才回过味来,自家小夫君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个单纯的呆子。
……
今天休沐,林承安不用去私塾,在家给葫芦苗搭架子。
这葫芦可是个十全十美的好东西,不娇气还结的多,嫩的时候用来烧汤,味道鲜美,等老了还可以喂猪,晒干了还可以当水瓢。
今儿一早他老丈人来了,正在屋里跟素素说话,就是那个逃难的富商,才把女儿卖了多久,长了狗鼻子似的,竟然寻过来了。
李金秀暗道一声遭,这怕是要赖上林家了,幸好这亲家不是个胡搅蛮缠的,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投奔女儿。
看亲家孤苦无依,可怜的很,李金秀做主,靠着林家的面子,找邻居借了一间土房给亲家住。
屋内,祁溯正和谋士陈易商讨大事。
连日奔波,陈易灰头土脸的,他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一把年纪了,实际刚过不惑之年。
陈易理了理乱糟糟的胡子,给祁溯请了个安,将这几天打听的事说了。
“常林戒备森严,每个关口都有重兵把守,他们手里有王上的画像,只要稍微像点儿都会被抓起来,想出关,难呐。”
祁溯却一点儿也不着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淡然地很,他透过木窗的缝隙看着院子里爬上爬下的身影,嘴边含着一抹笑。
陈易却快急死了,“王上,要不然我们硬闯出去吧。”
祁溯面色冷了下来,“亏你还以谋士自称,硬闯,呵,十几个人能拼得过曹茂的千军万马?你这辈子除了出对过一次主意,其余时候比猪还蠢钝。”
陈易一脑门子疑虑,自己还出对过主意?
他顺着祁溯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好看到林承安。
外面的林承安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忙碌的身子停了下来,冲着他老丈人腼腆一笑。
待看清那张脸后,陈易瞳孔巨震,惊道:“怎么是这孩子!?”
一月前,大雍公主远嫁常林,十里红妆,大批人马护送公主浩浩荡荡朝着常林行进,殊不知那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三日后,只有百十亲卫护送的,才是真正的晋王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