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詹十鸾。
詹十鸾被吓得后退两步,却叫一只大手扯着头发拽了回来!
“啊——”她痛呼一声,去掰那手,却是无法撼动分毫。
“皇兄——放手,好疼……”
她苦苦哀求着,詹南禹却是欣赏她这份痛苦。
极脆弱,极狼狈。
以往那样高高在上的公主,现在被自己随意打骂。
一朝跌落云端,叫烂泥里虎视眈眈的恶犬狠狠咬住脖颈。
想想都解气。
“明日,明日点兵北上,他定要城门相送,我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扯过詹十鸾的脑袋,不顾她的啜泣,阴沉沉地对着她耳语。
詹十鸾已然是哭得不能自已,只能连连点头,哪里还能见公主之尊。
她的尊贵由父王高高铸起,像是菟丝花攀附参天巨树。
如今巨树腐朽,她被砸向大地。
而詹南禹,就像是路边的一块顽石,初时不起眼,此刻却也能轻易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永嘉六年秋,塞外屡犯,擢发难数,大启昭帝点兵四十万,着怀化将军李源为统,率而往之。
此战,天子亲批檄文,三月内定叫匪贼出关百里,不死不休!
城郊便是虎贲营,四十万大军声势浩大,身披甲胄。
傅应绝高立城墙,衣衫猎猎作响,荡开涟漪。
目力极佳,眼睛巡视着下方全副武装的李源,同他大启的将士们。
傅锦梨今日也跟来了,墙头风大,她埋着小脑袋在傅应绝小腿上,玄黑的袍角紧紧连着两只白胖的小手。
李源在下头高声激励,士气已然高涨。
傅应绝朝着一旁抬了下手,盛满烈酒的三角爵被送了上来。
修长有力的掌稳稳托住。
下方的人聚精会神,见着帝王端出了酒盏,眼神瞬间愈发灼灼,情绪飙升到了顶峰。
“敬诸位。”
傅应绝将三角爵高高举起,扬声道。
声音用了气劲儿,四散在军阵各处。
待他仰着头一饮而尽,下方已是按捺不住地提嗓回应。
“杀!杀!杀!”
个个心潮澎湃满腔血性!保家卫国的好儿郎们得天子亲送壮行酒。
此役,必胜!
城郊的上空是他们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的呼啸。
傅锦梨耳尖有些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将她引出来。
于是她摆了下小脑袋,从傅应绝衣衫上抬起了小胖脸。
城墙上的女垣于她而言还过高,她踮起脚尖也望不见半分。
可军号声声入耳,振聋发聩,她慌忙想去看看。
“爹爹要高高!”
她着急地蹦跶了两下,话语方落就叫人抱了起来。
城楼上的墙才至傅应绝腰间,奶团子坐在手臂上,忙伸手搂住他脖子稳住身形。
而后又探出头去看下头。
黑压压的一大片,此刻莫说是数了,傅锦梨看都看不过来。
“好多!”
“好……凶!”
她慨叹人之密数,又觉扑面而来的杀伐太过震撼人心。
铁血的军队气势自然是无可比拟。
可她学问不多,也是能说出一句好凶来。
这是一种来自孩童最直白的赞叹。
小人方一露头,李源眼眶瞪圆,嘴角都不受控制地快咧到耳后了。
陛下果然是多体谅他几分的,今日知晓他带兵出征,又是个孤家寡人,居然抱了小殿下来!
他十分感动!
李源打了鸡血一般,满面红光,瞬间觉得浑身力量充盈,立刻就能砍翻他十个八个的!
众将士虽不及他这般,但也是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为保皇权集中,帝王家女子不得干政过多,前朝更是有昏聩帝王偏宠后妃拿数万众将士取乐的荒唐事。
这样严肃的场合,出现一个小孩儿,难免叫人觉得太过随意,不庄重。
但大启不同。
眼前这不是一般的小孩儿,也不能用传统天家公主的那一套去困圄她。
这是天子独脉,六年了就这么一个!
她的存在于大启臣民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他们享受了傅应绝带来的安居与便(bian)宜,于是期待这样的日子得以延续。
如何延续呢?
古人讲究子承父志,信念传承。
他们便想着,唯有一位流淌着昭帝血脉的孩子,才能维系这来之不易的海晏河清。
小殿下是众人诚心祷告,渴盼而来。
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对于众将士而言,非是一种轻视,相反,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