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没有到最后一步,不可轻言,妄下决断。”琴师的话算是安慰之语。
琵琶女轻轻地摇了摇头,畅言:“妾此次来,已然有了结局。”
说及此,二人都陷入了沉默,琵琶女大着胆子,问:“妾能看一眼姑娘的琴吗?”
琵琶女其实是想上手试一试,不过还是没有开这个口,毕竟如果有人开口问她的琵琶,她也是要拒绝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何苦将她都不愿的事,强加于他人,退而求其次,看一眼也很好了。
琴师点头,琵琶女连连道谢,近在咫尺,可以触碰,却又怕自己的手脏污了这一把琴,再三迟疑。
连海平一时之间忘了来意,生生站了许久。
“雨夜,雨水滴击打外物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如果这是一个普通的夏日雨夜,人们定然会因为雨水送来的清凉而欢喜不已。”
“但事实相反,每一滴雨水的降落,都代表着这里的人又危险一分,面对滔天的洪水,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逃开,除非……生出翅膀。”
“最惨的一种结局就是,最后一个一个地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死去的尸骨也辨不出姓名,这里会成为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而且不会平静地死去,会开始争斗,为食物而争斗,因口角而大打出手,渐渐地。人越来越少,食物减少,人也会渐渐地丧失争斗的欲望,反正最后都会死去,死亡是公平的,它会降临到每一个人身边……”
乐正皎喋喋不休地讲着故事,声音一直萦绕在连海平的耳边,连海平原本就烦他,一直在忍让,现在实在忍不了了,抡起胳膊就砸了过去。
“管好你的嘴巴!”连海平的声音有点大。
原本在房间里微微呜咽着的琵琶女的琵琶止住了声音,本就因为雨势太大的琵琶声穿插在雨声之中,时有时无,让人听不真切。
然而正是因为这琵琶声,好像招惹来了不该来到人,人还没有落地,一股掌力从院外袭来,直指琵琶女的琵琶,琵琶声应声而断,弦张牙舞爪地断裂着。
琵琶女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看着断了弦的琵琶,不知不觉间笑出了声,“拿琵琶出气有什么用……”
来人被琵琶女一激,立即调整方向,一个箭步到了琵琶女跟前,三指扣住了琵琶女的喉咙,那架势表明,只要琵琶女的喉咙再吐出一个字,他不介意直接掐断她的脖子。
剩下的三人都不知道两人间的恩怨,但也进入了戒备,如果那人的手指再用力,连海平不介意砍断他的胳膊。
这样子倒不像完全不认识的样子,就连乐正皎也没有见过连海平这副模样。
那人确实没有对琵琶女手下留情,当然连海平也没有留情,然而,顷刻之间丧命的,却只有一人。
乐正皎差一点看呆了,还以为是连海平怜香惜玉,英雄救美,事实是完全不需要他来当这个英雄。
那人的右手是先掐在琵琶女的喉咙上的,这一点没错,但是,琵琶女抱着琵琶的手同样抵在他的胸前。
只见他原本就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上,在胸前以琵琶女的手为中心,开出了一朵腥红的花,刺人眼眸。
难道说,连海平是为了救那个男人才拔的刀,但最后还是出手晚了,被琵琶女得逞了。
那人一脸的不可置信,直至那朵腥红的花晕染开来,脸上的神情由不可置信转向极致的愤怒,他以为是他可以像拿捏蝼蚁那样拿捏琵琶女,没有立即动手,也是他的仁慈。
意识到眼前的琵琶女不对劲之时,瞬间加重手上的力道,只是为时已晚,琵琶女的刀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血液随着她握住刀柄的手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
琵琶女脸上的笑意未减,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而非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那人彻底闭上眼睛之前,琵琶女的朱唇轻启,给了他临终赠言,“从都城一路追到这里,死在妾的手里,你安息吧……”
如果没有必杀的决心,不要轻易动手,另外,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尤其是看起来毫无威胁的人。
这句话不知道死的那人有没有听见,乐正皎注意到了琵琶女话里的关键——都城,不免看了一眼身侧的连海平,他好像也是从都城来的。
乐正皎不是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景,之前在悦来客栈,林觉飞也杀了人,只是这两次杀人给乐正皎的感受完全不同。
霎时间攻防转换之外,乐正皎还停留在错愕之中,胸口有些发闷。
这里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原本就住在院子的云破天,他看见琴师无事,才稍稍放心,只是不敢让琵琶女再靠近琴师。
“平白污了姐姐的屋子,是妾的不是,”琵琶女从善如流地道歉,然后眼波流转,看向站在旁边的连海平,“好巧,在这里也能遇上连大人。”
“芸香。”连海平喊出了琵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