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得吃了,往肚子里灌了几口凉水,身上还余有五颗金豆子与十块银饼,这是全部的身家了。
见裴行俭走来,身为同乡又年长许多的裴明礼行礼道:“守约,这些天恐怕还要叨扰你。”
裴行俭笑道:“无妨小时候还是明礼大哥与薛大哥照顾我。”
说起小时候的事,裴行俭又问道:“还以为薛大哥也来长安了。”
裴明礼虽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举止还是很有文人气派的,他一手背负,一手放于腹前,道:“仁贵他……他还在柳员外家中做苦力,说是在苦读,唉!他明知道柳员外不会将他的女儿嫁给他的。”
想起了小时候的事,裴行俭大笑一声道:“薛大哥还是一样这么固执。”
裴明礼道:“等我在长安站稳脚跟,要赚许多万钱,届时帮薛大哥去找柳员外提亲。”
自小以来,明礼大哥就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从小到大为了养活他自己的弟弟妹妹,以前没少受委屈,受欺负。如今还是勉强将弟弟妹妹养到了十岁。
裴明礼望着远处的作坊,眼神灼灼道:“以前不知道长安发生了这么多变化,有个被罢官的落魄县丞来河东抱怨他的冤屈,我多问了几句了,知道现在东宫太子主持关中农事,泾阳与渭北赚了何止百万钱。”
“河东那片地界已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就卖了家中宅邸,来了长安城。”说着话,他重重拍了拍胸口,一脸轻松地道:“守约,伱放心,我一定可以在长安发大财的。”
现在在长安发迹的商人中最有名气的就是杜荷公子。
只不过是杜荷公子家门第这么高,又岂是他裴明礼能够见到的。
裴行俭了解裴明礼,他是个纯正商人,家里的田亩根本不够他养家,要养活弟弟妹妹他只能在街头巷尾做买卖,精于打算,只不过在市井打滚的年月多了。
裴明礼笑起来很是殷勤且老练,这笑容早已刻在了他脸上,见谁都这么笑。
从一旁的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他道:“明礼大哥,不要总是喝凉水,这是乡民给我的枣,县内又还一大筐也吃不完,你且拿着吧。”
裴明礼有些局促地接过这个袋子,看到了其中满当当的冬枣。
裴行俭又道:“如果明礼大哥去京兆府还见不到许少尹,那么可以去长安东市看看,杜荷公子安排了一间屋子,据说是可以给钱让人行商,先给十钱,而后你们赚到一百钱便能够安排你一些事做,如果赚到一贯钱,就能加入商队。”
“多谢守约指点。”
“弟弟妹妹就留在渭南,我会照顾的,大哥放心。”
裴明礼躬身作揖,他手里提着布袋子,这一袋子沉甸甸的冬枣,又看向自己弟弟妹妹,她们正跟在裴行俭身边。
在渭南县的日子还算不错,在县内的一处空地上,有一个夫子就在这里教读书识字,平日里男女老少都会来学写字。
有妇人一边挑拣着豆子听着,还有孩子排排坐。
因裴行俭是这里的县令,有这个关系在,没人会欺负自己弟弟妹妹,裴明礼远远看着正在听课的弟弟妹妹,眼前的浓雾都散尽之后,快步走向了长安城。
脚下是一双家里唯一完好的布鞋,裴明礼走得很慢,他尽可能不让布鞋脏了。
身上留有的家产都是要养大弟弟妹妹的最后本钱,他不敢动丝毫,一路走来没有必要花的银钱就不花了。
如果能够在许少尹手下做事,说不定还能够得到当今太子赏识。
市侩老练的裴明礼走入热闹的长安城内,凭着一口能取悦任何人的口才,打听到了杜荷公子安排在东市的一间屋子,屋子很小,在外面站着不少人。
他们多半是杜荷公子的手下。
裴明礼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更没有杜荷公子那样的出身,站在队伍中,等着轮到自己。
当队伍一点点前进,有人不断从那间屋子出来,裴明礼走入这间屋子,屋内很昏暗。
有个眼神十分锐利的老仆从坐在桌前,他问道:“生面孔,来领钱的?”
裴明礼下意识点头。
那老仆从从一旁的篮子中拿出十枚铜钱放在桌上,而后执笔准备书写,问道:“名字,籍贯。”
注意到对方拿出银钱时的轻松样子,好像这些钱十分地不重要。
裴民礼忽然站起身,也没有拿桌上的铜钱,快步离开了这里。
准备记录的老仆从蹙眉,手里提着笔看着匆匆离开的身影良久说不出话。
以往在河东做买卖,裴明礼就受够了借着别人的名声经商,即便是赚了大把的钱也会被主人家无情夺走。
现在他想要用自己的名声经商,以现在的经验,他只差一个名声,何必借杜荷公子之手。
接连几天,他来回长安城与渭南县,十余天过去了,依旧是一无所获。
尽管暂住在守约的县衙后院中,他也没有成家,从未说过什么。
身为小时候的大哥,现在的裴明礼心中有些不好受。
自小裴行俭的家世就比自己好,他能够科举入仕,似乎是所有人都有预料的。
看裴行俭还教着弟弟妹妹念文章,裴明礼脸上带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