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有些意外:“你是说,皇上知道夹竹桃有毒。那他为什么要在你的后背上画这样的花,难道不觉得,此花的寓意不太好么?”
林漪若有所思地将衣服给穿好,眼中忽然熠熠生辉,沾染了一层笑意。
“我知道了,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
想到今晚蔚呈肃的一举一动,林漪越发确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皇上是希望,我跟这夹竹桃一样,娇艳、但也带着剧毒。他这是,在点我呢。”
轻水甚是分解:“什么意思啊?他想让你做夹竹桃吗……总不能,是想让你去伤害谁吧?”
见林漪没有反驳,轻水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真的假的,皇上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林漪眸光掠过一丝杀气:“他是在提醒我,可以对付季思娴!”
“这如何可能?”轻水满脸不信:“你会错他的意思了吧?皇上对季思娴的袒护,咱们前面不是见识过了么?且季家在朝堂的地位甚高,季思娴有这个倚仗,就算在后宫任性妄为,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今时不同往日了。季远彰也会有犯忌讳、引起皇上猜疑的时候。只要皇上对季家生出不满,就不会再对季思娴,如过去一般维护。”
林漪勾起一个冷笑:“不信,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轻水提醒她:“你别玩脱了,回头覆水难收。万一你真的动手,惹得皇上不满,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也白费了?”
林漪不为所动。
轻水见她似是打定主意,还是担心:“你想啊,皇上如果要对付季思娴,干嘛不自己动手,反而要来暗示你呢?”
林漪抬起手,指尖轻轻笼罩住晃动的烛火,一出口却有些自嘲:“他是高坐明堂的天子,当然要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了。这尔虞我诈的肮脏手段,交给我这颗棋子来做,岂不是更好?”
“棋子?”轻水听着不是滋味:“你又在乱说了,皇上不是挺看宠幸你的,你怎么会是棋子呢?”
林漪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你不明白,我若什么都不做,反而会陷入被动。在没有进宫之前,我也想过要避锋藏拙,可进宫之后我逐渐意识到,碰上咱们这位陛下,这一招,丝毫不管用。”
“在他的面前,就得做一个有点小聪明、但无大智慧的女人。这样,既不会让他觉得,是在对牛弹琴,也不会让他感到深不可测,更无可能逃脱他的掌控。”
“只要我将这个度、把握得足够好,于他而言,我就会是一个极为称手的棋子。也不必担心,会被他随时舍弃。”
……
天一亮,敬事房的小宫女青儿就被不声不响地请到了云雪阁。
一般情况下,宫中妃嫔只有在侍寝的时候才会跟敬事房有交集,可这青天白日的,还没到侍寝的时辰呢,被冷不丁地叫来此处,青儿心里惴惴不安。
林漪看出她的拘谨,笑容和煦道:“青儿姑娘不用害怕,我找你来,只是想随便问几句话。坐下说吧。”
待坐定后,青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不知洛美人想问奴婢什么?”
“听说,你之前跟死去的那个阿沁,是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你二人关系亲密,形同亲姐妹,没错吧?”
青儿依言回复:“是这样。”
“那你还记得,阿沁出事当日,就是她独自去御花园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她总不会是夜里睡不着,一个人深更半夜地跑去御花园散步吧?”
听到林漪这么问,青儿不安地攥紧了手指:“回小主,奴婢……有些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敢说?”
林漪亲自替她斟了杯茶,推倒她的手边:“我知道,在宫里大家都谨小慎微,担心说错话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一件已经翻篇的事情,也没必要旧事重提了。可是青儿,那个无端死去的人,是你最好的姐妹啊,你就不想还她一个公道吗?”
青儿眼眶微红地看着她:“小主,凶手不是已经抓到,畏罪自尽了吗?”
林漪摇了摇头:“那个思信说,他跟阿沁有私情,是受我的指使才杀人灭口的。但这番说辞,已经确定是假的了,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思信跟阿沁,根本就没有关系。”
青儿咬着嘴唇,神情凝重地承认:“是,奴婢从未听阿沁提过此人。”
“所以啊,他定是受旁人指使,才痛下杀手。不查,怎么知道真正的主谋是谁呢?”
“可是这宫里死了一个宫女,从来不会有人在意的。”说完,青儿也自知失言,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林漪一眼。
林漪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旁人或许不在意,但我在意!青儿,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事……因为,这是皇上私下命我查的!”
青儿意外地抬起头:“是皇上的意思?”
“没错。那件事毕竟涉及有人给皇上下药,事关龙体,岂能轻易放过?皇上细想之后,还是打算调查清楚,却不愿再造成宫中恐慌,才会让我低调行事。你要是不肯说,皇上就只能亲自问了。”
听林漪这么说,青儿忍不住朝着几个门窗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