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学问都是沈父教的,沈父官职虽不高,却是正经的同进士出身,加之沈家祖上也出过一两个进士,所以向来以诗书传家。
家中除了男丁读书科考,女子也要识字明理。
还未寻回沈平婉之前,沈南葵是沈家唯一的女儿,她六岁时,是沈父亲自给她启蒙,十年来悉心教导她读书。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有爹娘疼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只可惜……
终归是黄粱一梦,这一切都不属于她,如今,她只是一个不得不依附于沈家的孤女。
沈南葵不愿再想,侧头看向顾逸川,“相公问这做什么?”
顾逸川略一笑,“岳父博学多才,我听闻你自小得岳父亲自教导,学问定然不差。”
沈南葵谦虚摇头,“相公过誉了。”
顾逸川望向大房夫妇,“大哥,大嫂,阿远今年七岁了,你们不是一直想送他去念书吗?”
一说到这个,顾庆荣就皱眉头。
“是啊,原想把远儿送去你幼时念书的私塾,可那赵秀才远游去了,除此之外,镇上再没有别的学堂,县里倒是有,就是束脩太贵,咱家手头上暂时没有这么多钱……”
梁氏暗自瞟了顾逸川一眼,小声嘀咕道:“要我说啊,二弟如今自己都是举人,学问不比县里书院的夫子差,何不让二弟来教咱们远儿念书?还能省下一笔束脩。”
顾庆荣瞪了妻子一眼,“你怎么又提这事儿?逸川来年便要科考,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哪能去耽搁他?”
“我这话也没说错啊,外面的夫子再好,能好得过自己的亲叔叔?况且,二弟这么有本事,咱们远儿跟着他学,日后肯定也能有出息。”
“不行,我不同意,逸川的前程要紧。”
梁氏气结,“那你就不想想你儿子?”
顾庆荣一脸骄傲,“等二弟做了官,什么样的夫子请不到,还怕教不好远儿吗?”
两人吵嘴的声音不小,顾母黑着脸拍了一下桌子。
“都住嘴!”
她先是剜了一眼梁氏,才道:“老大说得对,川儿科考要紧,谁也不能拖累了他,远儿还小,这上学的事,我看就先放一放吧。”
顾母发话,梁氏不敢再有异议。
“都听娘的。”
顾逸川见气氛不妙,忙道:“娘莫恼,我自是愿意教阿远念书,但我课业繁重,忙起来时,常有顾不到他的时候,学习一事,需要持之以恒,这才是我不能教他的理由,不过,我刚才已说过,娘子的学问是得岳父亲传,不比那些个秀才童生差,所以,我想请她来给阿远启蒙。”
“这样,阿远不但能读书,家里还能省下一大笔束脩。”
他看向沈南葵,“娘子,你可愿意?”
沈南葵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干粗活,才想出这个法子,当下便点了点头,“自是愿意。”
宋冬儿一脸质疑,“川哥哥,你也太抬举二表嫂了吧,外面那些夫子,哪个不是德高望重之人,二表嫂一介女子,怎么能教得了学生,阿远虽然小,可也正是长见识的时候,若被她教坏了,以后该怎么好?”
顾母沉着脸,“就是,远儿是顾家长孙,哪能认女人当夫子?”
“是女人又如何?”
顾逸川不以为然,“女子虽不能科考,却不代表女子就没有才学,京中那些大家族,常有请女师到家中授课的,女人怎么就不能当夫子?”
“况且,娘,阿远现今七岁,正是该启蒙念书的时候,若是耽搁得晚了,以后怕就追赶不上旁人,岂不是误了他?”
顾母斜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道:“说得这么好听,你怕不是就想护着新妇,不叫她干活吧?”
顾逸川笑道:“也不全是,我家娘子做不来粗活,阿远也正好缺人教导,让娘子去给阿远启蒙,还能省下一大笔束脩,不也是给家里减轻负担吗?”
这话说得也在理,顾母狐疑地望向沈南葵。
“你能行吗?”
沈南葵微微一笑,“我嘴上说行,婆母只怕也不信,不如就先让我试试看,旁的不说,那些深奥的策论文章,我或许写不出来,但若要教导个学龄孩童,我还是有把握保他过了童试的。”
顾母稍稍放心,她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儿媳,但也不得不承认,沈南葵那一身书卷味儿,是旁人装不出来的。
况且,自家儿子也不会糊涂到拿亲侄子开玩笑,他既然说行,想必便差不了,就且先叫她试试看吧。
“那你就先教着试试,但你可别想着躲懒,既然要教远儿读书,就得尽心尽力。”
“这是自然。”
顾母神色严厉,“还有你方才说的,做绣活补贴家用,同样不能落下。”
“是。”沈南葵点头。
顾母摆了一顿架子,心情舒畅许多,吃完饭率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