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办公室内只有清凌凌的女声响彻,成串汗珠从吴礼额上滚落而下,他视线飘忽、后背发寒。
谢蕴比了个手势,安梦便从善如流地停止了。
【这吴经理,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自上而下?恶意打压?压榨?”谢蕴一字一顿重复道。
他每说一个词,吴礼的头便低一寸,最后几乎要垂到胸前。
在极度的心虚和震惊中,吴礼思绪急转。
安梦朗读的,是他编辑好放在邮箱里,还没来得及发送给媒体的离职信!
可他从未将这封信示人,谢蕴和他老婆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的吴礼,脸上神色简直不能够再难看了,嘴唇灰白毫无血色,被冷汗浸透的额头泛着水光。
谢蕴指尖微微敲打着桌面,冷笑道:“吴经理,我上任这几年来,自认为待你不薄、股权、分红,薪酬待遇,哪里少了你的?”
吴礼一言不发。
“为什么背叛我?”谢蕴说,“霍闵轩给了你什么好处?”
吴礼骤然抬起头,脸上肌肉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扭曲,他更没想到谢蕴连这层都知道了!
见他一味沉默,安梦身体更深地靠近沙发里:“吴经理,你不想说的话,要不要我帮你说?”
吴礼咬肌猛然绷紧了,怀疑而冰冷的目光在安梦身上一掠而过。
安梦恍若未见,轻声说:“你恨你的前东家,对吗?”
霎时吴礼眼神剧变,惊讶、狼狈、恼羞成怒等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半晌,他才收拾好情绪,狼狈道:“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为什么要恨谢总?!”
这时吴礼口中的谢总,指的便是谢蕴的父亲,谢臻了。
“为什么?”安梦无声地笑了,“你和谢臻是大学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
瞥见吴礼嚅嗫着想说什么,安梦摆摆手制止,接着道:“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
“大学毕业后,你也以为,自己会跟谢臻一样,拥有光明磊落的前途,成就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哪怕你和他同样一贫如洗,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
吴礼闭上了眼,退后几步勉强摸索着坐在沙发上。
“可现实并没有这么美好,”安梦道,“毕业后,你选择进入一家企业工作,而谢臻选择白手起家创业,再后来,因为同事构陷,导致你的工作出了大问题,于是你被开除了,因为这个理由,业内几乎没有公司敢聘用你。”
吴礼面无表情地听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你家小孩得了罕见病,家里积蓄很快便烧光了,没过多久,你老婆也离婚跑了。”
“你的老婆没了,小孩重病,而谢臻经过多年的经营,将公司开的风生水起,还走了狗屎运,跟霍家的小姐结婚了。”
“……”
吴礼后槽牙咬的死紧,光是从安梦口中再次听到那段黑暗至极的过往,都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你当时便想,凭什么?是你不够努力吗?是你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种种倒霉事,都让你遇上了?”
“……”
安梦平静道:“那年,你37岁,走投无路,这个时候,谢臻对你施以援手,不仅借了你一大笔钱,还让你在他的公司里工作。”
吴礼眼眶蓄起薄薄一层泪光,转瞬便消逝了。
“当时你很感激,但随着与谢臻经年累月的共事,你的内心却控制不住地对谢臻产生了怨怼,利华毕竟是他一手创建的,而谢臻为人作风刚硬,你和他经常会因为公司事宜吵得不可开交。”
吴礼无言以对,眼前快速播放着一幕幕画面,最终定格在龃龉暗生的那一刻。
他记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事,两人又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产生争执。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谢臻气急之下脱口而出:“你以为你是谁?我才是老板,要不是我给你工作,你和你儿子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待着呢!”
像是一桶刺骨的冰水当头淋下,吴礼一下子便沉默了。
在那以后,他再也不多嘴,只恪守本分做自己的分内事,直到谢臻因为意外去世,两人的关系都没有和好如初。
人死如灯灭,仇恨恩怨随风而去,常理是这样,吴礼当然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谢蕴接手谢家产业——谢蕴与他父亲太像了,这种像不仅体现在外貌上,更体现在做事风范上。
有时候在公司,吴礼看着谢蕴,恍惚间好像又回到很多年前,谢臻还在的时候。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细碎的火星沾了一丁点燃料,便再次席卷而上,越烧越烈。
见吴礼发愣,安梦叫他:“吴总经理,醒醒。”
她接着说:“而霍闵轩,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了当年的一些传闻,很快便找到了你头上。”
仿佛胸腔骤然涌出一股酸热的液体,流向四肢百骸,吴礼颓然低头,已经染上点点花白的头发格外明显。
“他甚至没给你报酬,对吗?”安梦沉声问,“霍闵轩只是给了你这个提议,你很快就答应了。”
“……”
“你反水,”安梦说,“只是因为你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