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惊恐中,东玉第一次明白了自己在杀人时的眼神是何种模样。
眼看那丑角欲腾出手来再刺她右肩,东玉以仅存的意志以天灵猛地连撞他的鼻子,丑角似是没想到东玉并未完全被他内功所冻伤,竟被她撞得满面是血,更添恐怖,可他的笑脸却越来越大,满是血丝的眼神也越来越兴奋。
稍有间隙,东玉腾出右手奋力抽出腕匕,银光闪过他的胸前,他的衣襟被划开一道口子,雪白的内衣迅速被渗出的血染成赤红,既便如此,丑角却纹丝不动,依然狰狞着血腥的脸继续向东玉压来。 东玉暗自聚气,用尽毕生功力踢翻那小丑,瞬间冰镇毒手已恢复了不安份,闪电般地向敌手射出密密码码的竹签子,配合了着右手连劈,小丑被逼后退,一时无法靠近,他面上微愣,似乎没有想到东玉反扑如此之快。
自由的呼吸又回到了东玉的身上,东玉忍痛将自己的身体带着针刺离开嘉王的身体,再抽出针刺,丑角却称此机会窜出窗棂。
东玉半边身子仍流血不畅,无法施展轻功,刚踏出屋门一部,便跌倒在地,嘉王更是倒在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似乎连痛叫都没法出声,东玉疾点自己和嘉王活血的穴道,探头看去,丑角已疾速而悄无声息地在飞檐廊道下跃行,进入百花阁华丽的大堂。楼下似有名角在唱堂会,东玉记得进入百花阁时扫
过一眼,今夜是百花阁特邀长安几个名角段小玲等人献演最近民间最热门的《圆镜记》中《探路》,那是根据元德皇帝和贞静皇后情事改编的戏本子。
所有的客人都如痴如醉,沉浸在玉玲珑精彩的表演里,丝毫没有注意快速掠过他们头顶的丑角刺客,他在黑暗的房梁中不停穿梭,东玉不敢离嘉王半步,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得用右手拼尽功力连射竹签子。
竹签子婉延着他的足迹,如影随形,可他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竟比穷奇都还要快上三分,竹签子始终没有打中他,在整个断金堂,就没有人逃过东玉的竹签子。(就连辛追也被东玉钉到过一二根,所以辛追老骂她狂悖逆徒)。
东玉看得目瞪口呆之际,心中也忍不住为此人的轻功喝彩,同时作为东王的自信心和自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眼看那丑角就要溜到门口,也彻底离开了东玉的射程,正当东玉以为他就此逃遁时,他却忽然在欢嘉楼对岸屋梁边缘处停了下来,隔着众多寻欢作乐的喧闹人群,慢慢地扭过身子,大明大方地面对着她,在黑暗中对着她扬起一张血迹斑斑的丑恶花脸,然后伸出一根瘦长得如同枯骨一般的手指,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扬起一丝无比乖戾而阴冷的笑脸。
东玉读懂了他的大胆挑衅:他已锁定了嘉王这个目标,誓必杀之,同时也锁定了东玉
。
竟然如此嚣张!很好!
东玉混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也裂出一抹狰狞笑容,露出血肉的大白牙,对他作了扣双目的动作,然后双手交叉作了个通杀的手势:“此傻”有本座保护,本座也盯上你了,再敢来犯,必杀你。
丑角的笑容更是邪佞,甚至充满了一种邪恶的兴奋,仿佛猎手发现了心仪的猎物而血脉喷张,看得东玉直发毛,没错,东玉第一次也发毛了,原来自己以前就是这么对同伴笑的吧!
他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一顿乱抹,退到巨柱背后,落到正纠缠作乐的妓户和嫖客群中,一会儿,便见一个极是高瘦潇洒的背影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走出,甩出一堆碎银,大茶壶和妓女们纷纷调笑着堵在门口抢钱儿,挡住了东玉全部的视线,等人群散去,门口早已空无一人。
自始自终,东玉都没有见过此人的真面目。可他却将东玉摸个一清二楚。
东玉恨恨地跺了跺脚,悻悻地将身子缩回到屋中,嘉王正瞪着两只漂亮的大眼,毫无距焦地望着桌上仰卧的春兰,东玉快速为他处理伤口,幸好只伤及浅层皮肉,不及筋骨,饶是如此,嘉王疼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东玉上前查看仰卧在桌上的春兰, 前一刻还活色生香的肉体,这一刻已渐渐僵冷。东玉上前查看,那春兰死不瞑目,犹睁着化着浓妆的明眸,额头花钿处有极细的针空,我初步判断
是蚊须针,想揪着针尾拔出来确认,却完全没有发现针的痕迹,伤口处唯有淡淡的血丝,她混身上下冰冷,完全不像方才死去,联想到那丑角周身的寒冷,恍然大悟这不是寻常的银针,而是更可怕的冰针。
冰针嵌入肉体立刻融化,冰毒入侵全身而冻僵,凶手便可对猎物为所欲为,而且冰针一旦进入猎物身体便化为水滴,凶器再无法寻到,寻常仵作根本无法发现,常作急症而亡草草了事,凶手得以掩盖真相,消遥法外。以前听辛追提起过,这种阴毒的功夫叫作冰阴功,习射冰针至少要练十年的冰阴功,所练之人再不可有情欲,不但断子绝孙,体温会比常人低上许多,人便极少进食,身形往往极其削瘦,性格也变得乖戾难近,辛追在给我讲解破针刺课时提过,冰针是各种针刺武器之首,他听闻过的最后一位练冰阴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