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问道:“老人家,夫人在过世前可有何异处?”
破五摇摇头:“完全没有啊,夫人是六月初一走的,初一那日照例去街上给少爷买爱吃的梅饼, 回到家也有说有笑的,然后老爷一觉醒来,就发现夫人身子凉了,我们还专门请郎中来看了,还是多年心疾……!”
蜉蝣再问:“老家人可知当年星魂被捕前曾经于永阳坊陶家作案,有女童陶姣倩被害?”
蜉蝣以为破五会想一想再答,不想他面上立时起了变化,点头道:“内卫老爷果然查到这里了,那陶屠子也是诊铺常客,他散尽家财求星魂先生治好了他的夫人,那时节,小老儿正好在场替少爷取药,正撞见他们一家子欢天喜地的来谢星魂先生,我还听到陶屠子唤那个最小的姑娘叫姣倩给星魂先生叩头,那星魂先生直盯着那个小姑娘看……当时智英把药给我,我走的时候看他们言谈甚欢,却不知为何,后首有一些医患状告星魂先生里,头一个便是他,听到他小女儿还有老母没了,”破五惭愧道:“我们因得了星魂先生的恩惠甚多,也不好多问。”
山吕幽:“可是元武元年上元节没的?”
破五抹着眼泪,茫然抬头:“怎么是元武元年呢,小老儿记得明明是元朔十二年,就在我家少爷换心前一年出的事啊!”
蜉蝣心下明了,再次问道:“老人家可确定,那是元朔年间之事,而
不是元武元年之前的上元节。”
破五笃定地缓缓点头:“小老儿平生愚钝,唯记性敢夸口,如今年岁虽大,可大部分的事还是记得很清楚。”
“更何况,”破五的眼中又有悲凄:“星魂先生的恩义有加,可是,可是结伴而来的还有无穷无尽的灾难。”
蜉蝣和山吕幽走出项家, 到来安静妥贴处,二人异口同声道:“折梅前辈说的‘上元安寿,第八夜生’应是指项静还!”
二人相视而笑,接下去二人又异口同:“菜头的心脏极有可能是陶姣倩的!”
蜉蝣低下头笑了一会,抬头言道:“项静还胸中那颗宝贵的心脏又是何人的呢?”
“
山吕幽皱眉道:“那项静还说是从小体弱,可管家说他醒来,倒会了很多东西,什么到仙界一游,得仙人教授神技,这自然不可信,难道换了一颗心竟连人也一起换掉了?。”
“离别时分,总觉得他的眼神不太对劲,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蜉蝣:“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真是诡异。“
山吕幽:“当年国师邱道长曾经为宗氏驱过一次邪,那邪降乃是借体还魂,这项静还倒像这情形,可我总以为这是昔人迷信罢了。“
这时有两个壮汉牵着两匹马过来,对山吕幽行礼,称少爷。
山吕幽抱歉道:“想是祖母找我,只得先行向师妹告辞了。”
蜉蝣心中抱歉,道:“本该早就放师兄回去的,是我的
不是,请代我向太夫人问安。那我这便回断金堂复命了,去查一下陶家是否还有余人活着。”
此时正是哺时时分,阳光西斜,正反射在蜉蝣官袍补子的鱼眼上,光芒耀眼,山吕幽一时目眩神迷,柔声道:“方才项静还之言,师妹不必放在心上,这个少年既然学画,自然会特别注意人体骨胳的对称,只要略有一丝不合,他们就会发现,我也曾经被一位画师认出我戴上了人皮面具,”话一出口,见蜉蝣愕然看着他,惊觉这话倒有些高高在上,便立时后悔了,当下便尴尬地结巴道:“真该打嘴了,我说这些绝非妄议师妹容颜之事,还请师妹千万莫要怪罪。”
蜉蝣心中一阵温暖,清澈的目光迎上山吕幽的大眼,笑意盈盈地摇头道:“多谢师兄宽慰,我明白的,蜉蝣引师兄为自己,岂有不知师兄之心?”
说罢便微揖首,从容反身离去。
山吕幽回味着那句知己,略觉怅然地看着她离去,拉住家人送来的缰绳,潇洒上马,回头对家人板起脸:“不是说好不去的嘛。
家人无奈地在山吕幽手心里打道:“今夜太后紫薇宴,圣上特地让三好公公悄末声地到府里来传话,哥儿恐要面圣。”
山吕幽微怔,回手打道:“三好公公都亲自来了?”
家人点头说道:“本不想惊动人,偏巧今日太夫人也不知怎么地,忽地想起烟霞阁,拉着屋里的雅彤和葵
芬几个把哥儿的衣衫都晒晒,怕落虫子,正巧撞见三好公公了,反正太夫人吓着了,现下急得跟什么似的,到处找哥儿哩。“
山吕幽面色凝重起来,策马向府中驰去。
祸起兆雪楼
东玉化作孩童时的模样,在无限洁白而柔软的山花丛中奔跑,渐渐地一群没有五官的少年出现,跟上她的步伐,今天他们没有戾气,他们的笑声在她身后传来,东玉快乐地哈哈大笑,然而一个拐弯,自己已化为成人,眼前也是幽冷的少年排成静默的人墙,没有五官的小脸看着她,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们渐生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