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唱了会,忽然停下来,认真地问东玉:“可是,我手上没有武器,怎么去刺那些坏人呢。”
东玉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便撩起右手腕袖子,取下跟随自己多年的一只腕匕,严格来说是一根短针刺,郑重地双手递给小猴子道:“这是随我多年出生入死的腕匕,名唤狗牙。”
小猴子充满敬畏地双手接过,握在手中倒像专门为她定制的小短剑,阳光下的侧刃反射着冷冷的银光,晃着小猴子的眼,她不由贪婪地伸手去触碰。
东玉一下子抓住她不安份的小手,摘下皮护套套上刀身:“狗牙开过刃的,若无危险,不可随便示人。”
小猴子长长地哦了一声,用学到的一些花拳绣腿挥着狗牙,口中乱叫乱嚷,感觉自己就是一武学高手。
东玉也给逗得弯了嘴角。
她抬头看天色不早,便将狗牙连同皮套一块儿贴肉绑在小猴子的小腿上,再替她把裤子拉下小心掩住。
小猴子称机爬到东玉身上,东玉也想快点把小崽子送回安城公主身边,平息这场风波,便背起小猴子稳稳站起,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小猴子的热气喷在东玉的耳边,好像大友在亲热地舔她的耳朵,湿湿的,痒痒的,东玉不由缩了缩脖子,小猴子软软的声音又在耳边娇嗲地响起:“大嫂嫂,你给我唱只歌儿吧。”
东玉回答道:“我可不会。”
小猴子又叽叽咕咕地
笑了起来:“怎么不会,阿娘说是人就会哼哼几句,我阿爹打突厥人厉害,可他还会唱好听的山歌呢,可惜我没福气赶上我阿爹在世……你要记不住词儿,就随便哼哼几句吧。”
东玉搜刮肚肠地一番,脑海里还真出现了一首小调,她便清了清嗓子,不太连贯地唱了起来:
胸中本无物,朽木化为形;
皎月林中挂,玉姬一线牵;
舞罢静默默,寂寥叹空空,
半影半魂伤,犹似一梦中。
小猴子认真听着,跟着哼了几句,睡意渐起,迷糊问道:“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东玉利落地接口答道:“傀儡调。”
因东玉没有风月根本,没资格进入红香馆学那欢喜秘术以及歌舞神技,一直是她平生憾事。放歌一曲对于她是何等挑战啊!好在有些年长内卫偶尔也会哼些小调消遣,其中有一首傀儡调,几乎人人都会唱,作者何人?创于何时何朝?俱已无从考证,最可靠的说法乃是一位名唤丽妖的内卫前辈所创,这位丽妖前辈可不得了,俱传前辈身为下贱却有天纵之才,文为诗豪,武能定国,擅长舞乐,貌可倾国,智计无双,他以高超的政治手腕和无敌的欢喜秘术,在前朝及宫闱捭阖纵横,翻江蹈海了好一阵子,差一点点整个原氏就都跟他姓了,看似完美强大的丽妖唯有一个弱点,就是喜欢看傀儡戏。且说,那一年丽妖依仗的原氏老家主才过
世,新家主便以看傀儡戏为名诱他进府,称他沉醉之时,启动早已布下的铁筋所制的天罗地网,最终将这位叱诧风云的丽妖裹成个粽子。现在的内卫铁律也因其而改得刻板严酷,毫无人味,所有关于他的历史痕迹尽被新家主一一删去,唯有他的一首傀儡调流传下来,经历代内卫口口相传,传言乃丽妖行刑前夜,跪坐于铁窗残雪前,回首半生浮华,不由咬破指尖,在狱壁上一挥而就,然后从容自断心脉,伏地而亡。东玉听得久了,虽不曾深究其意,倒也会跟着唱几句。
回到秀鹿堂时,天已经黑了,东玉的嗓子也哑了。小猴子还是恋家,一看到安城公主的身影,就急着从东玉身上爬下来,扑过去抱着娘亲哇哇大哭。
安城公主对准小猴子的小屁股扬起了手,在半空停了半天也没落下,到底没舍得动小女儿一根手指头,只是抱起小女儿默然流泪,大伙都松了一口气,皆感一阵无言的悲凉,也陪着落泪一番。
晚上,安城公主为哄孩子们喜欢,特意嘱咐坠嫂在秀鹿堂多点了两盏琉璃宫灯,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围作一堆吃饭,剩下那半碗红烧肉谁也没动,全给小猴子,可小猴子却破天荒地没有缠着安城公主,也没有腻着姐姐,只挤着东玉,嚷嚷着:“小猴子要大嫂嫂喂。”
大腿上压着小女孩温暖的小屁股,东玉的心头再一次漫涌上那种
奇特的温热感,平时和蜉蝣一起偷吸五石散都没有的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这种暖洋洋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在红烧肉风波的第三天,东玉就被罚跪在中庭,原因就是她好意送出去那把狗牙。
小猴子活学活用,当小兽再次挑战她时,小猴子情急之下用狗牙狠狠往小兽的肩膀上扎了一下,其实伤口并不大,只是挑破了点皮,可到底血如泉涌,小兽当场就哇哇大哭。小猴子则吓得不知所措。
东玉赶到的时候,小兽已经止了血,哭累了扑在玳瑁的怀里睡着了。
小雀一见她就冲过去,东玉灵敏地一闪。
小雀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