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樱雪的脸色就发了白,朱燕燕嘴角微弯,眼中闪着嘲笑和骄傲,口中却假作叹息道:“陈妹妹可别这么说,蔡妹妹恋幕圣上,京城人人皆知。”
又有一位贵女,如嘲似讽地笑道:“没准是昌国公过问了选秀的事,谁让蔡大学士得罪了昌国公,蔡小姐还为郡主鸣不平,果然是德才兼备…。”
的确有这么回事,三天前进宫,她当面听到花旺财怎么向太后哭诉蔡敏故意借题发挥,又弹劾他。可据她所知,她爹压根不知道蔡樱雪参选秀女,她自己也是现在才知道的,她认为她爹虽然贪财好色了些,但也不至于缺德到误人家闺女亲事这地步。
贵贵忽然想起前几日听花旺财在对阿彪得意地说了一句:蔡敏那酸儒老贼,自以为识几个字,养了个漂亮女儿一样嫁不出去!
……难道阿爹他真缺德到这步了。
那厢里众女大笑,蔡樱雪俏脸涨得痛红,目中含泪,一时不知所措。
贵贵怒火中烧,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贵族之气全都化为乌有,她再一次系紧那件已松了一半的宝石抹胸,虎着脸大步走出去,大声叫骂道:“我阿爹啥时候过问选秀的事了,你们这些闲着没事,背后碎嘴闲磕大牙也就罢了,还明里造谣生事,说这些个难听的缺德话,不就是仗着有个好出身么,若是现在把你们扔到老百姓家里,不会做饭下地,看哪个婆家敢要,我看
蔡小姐就是才德天下第一。”
众贵女没想到桂桂就在树后面,又被这一通粗鲁之言给吓得怔在那里,蔡樱雪倒没有想到这金贵郡主还帮她说话,就此怔怔地看着贵贵。
朱燕燕惊诧过后,镇定一笑:“郡主想是误会了,方才诸位小姐不过是在聊天,今年牡丹开得甚好,。“
众贵女口中称是,面上带着大辣辣的笑容,陈理秀欲追穷寇,笑道:“对呀,郡主冤枉我们,我们明明就在赏牡丹,看这支雪拥蓝关,雍容典雅,岂是那些个桂花什么的俗气花儿可比。”
朱燕燕扯了扯陈理秀,可惜已经迟了,贵贵怒火从脚底板升腾到容量不大的脑子里,一下子挤扁了本就瘦弱的理智,她以最熟悉最简单的方法来结束了这场嘴仗,上前就抡起很久没干粗活的巴掌挥向陈理秀:“我的名字是太后姑姑亲赐的,就凭你也配瞎逼逼?”
那陈理秀乃是武将世家出身,会几招花拳秀腿,奈何武功与干仗历来是两码事,能干仗的用一板砖盖死会武功的素来不是新鲜事,更何况还遇上民间火力最猛的泼妇干仗,等陈理秀反应过来时,早就被结实地打了一耳光,高高耸立的朝月髻被拉下了,油光水滑的头发也被贵贵揪住,成串串往下掉,还断了好几摞乌发。
朱燕燕和众贵女一起蒙了好一会儿,还是几步开外的各家武侍姬跑过来拉架,这才醒过来。
陈理秀立
时哇哇大哭,叫着自己的武侍姬来助阵,自己却躲到朱燕燕身后。
贵贵也有武侍姬,是初喜姑姑亲自挑选出来的,叫刑姬,为人极是古板沉默,问则答,不问则永不开口,平素总隐在贵贵方圆十步范围之内,可实力不容小觑,据说吏属西营重火堂,品阶还不低,每每有人冲撞贵贵,她便横空出现。今日也不意外,刑姬这便出现挡住了陈家的武侍姬,而对方的武侍姬也知对面挑事的乃太后亲侄女,更兼忌惮刑姬,不敢真动手,只好护着彼此的主子往后退,大叫着:请贵女息怒。
只可惜,那厢里也不知是谁的金镯子勾住了谁的青丝,不晓是谁的脚踩住了谁华贵的衣摆,众贵女有心分开,却偏像浅沟里挣扎的螃蟹一般,爪钳勾连,困作一堆,众贵女哇哇大叫着,推推搡搡地,忽前忽后地一作堆地移向河边。
贵贵使出当年单独连斗三个小子的野蛮劲,可惜到底养尊处优了许久,灵活度明显欠佳,又被那千金裹胸所累,一不小心便绊在某位贵女的脚上,往后一仰,扑通掉入太液池中,贵贵本能地拉到一片衣袖,将离她最近的朱燕燕给拉下去,朱燕燕拉着陈理秀,就这么着连拉带扯地连累了一堆贵女和武侍姬接连跌入湖中,再不分是敌是友,没落水的武侍姬和丫头站在岸上傻愣了几个弹指,会水的都吓得跳入湖中,手忙脚乱地拉扯
着各自的贵女上岸。
好在仍是浅滩,武侍姬反应迅速,几个来回,太液池边上就坐满一堆被救回的贵女,抱着混身湿透的身子在嘤嘤抽泣。
贵贵水性向来很好,奈何第一个摔下去,紧跟着被后续落水人等挤到了河中央,加上镶满银钻的抹胸沾了水,更像铁箍一般勒紧胸口。身上诸多华丽的金银首饰在往日里是富贵煊赫的象征,如今却变成了沉重的索命符,拉着贵贵直往下坠,隔着冰冷的湖水,唯有离她最近蔡樱雪仗着个高,直起身子试图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河岸上拉,忽然水下升起一股疾流冲向她,就此错过了蔡樱雪的手,一下子被冲向湖心深处。
冰冷的湖水淹过贵贵的口鼻,她就此陷入黑暗。
贵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花荫深处,身边正坐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