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一家初来长安,不大识规矩,又是一夜暴,花旺财自是志骄意狂,攀附拍马之人蜂拥而至,将他吹上了天,难免行止荒唐起来。长安建宁坊有一陆祠,乃太祖为纪念当年被窦贼灭门的大文豪陆邦淳全家,及其殉难的子弟而建的祠堂,凡经过者,文官下骄,武官下马,就连圣上经过,亦御行数步以示敬意。
翌日花旺财又和一堆权贵场上的狐朋狗友喝得酩酊大醉,经过陆祠时,几个不知廉耻之辈便挑唆花旺财,花旺财借着酒胆,竟不顾劝阻,当众尿在陆祠墙根,此事惊动了朝野,御史连连弹劾,虽说有太后下旨硬给压了下去,花旺财在大理寺也没受什么苦刑,可到底吃了一个月的牢饭,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给吓蒙了,贵贵和叶氏也是吓得寝食难安,花旺财被放出来后,很快又恢复体重和红光满面,昌国公也很快恢复宾客盈门,可花旺财的心中落下了心病, 终日担心有一天太后忽然不认他们了,那再也无人护着他们了。
花旺财笃定太后才是他昌国公府平安福贵的唯一保障,自此便勤勤恳恳地每日到宫内向太后请安,时不时变着法搞些新奇玩意献给太后,哄太后高兴。
渐渐地,当年那个勤恳善良,带点懦弱的农人变成了贪焚阴狠,铁面无情的“豪门”,那个清瘦的中年人,夜夜笙歌,暴食珍馐,终日沉迷于追捧权贵,
养生壮阳之术,最终变成了一个肥头大耳,面容浮肿的油腻之人,贵贵也曾让花旺财消停些,花旺财不听,而她的娘亲则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花旺财越来越多的妾氏,那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青的美人儿,一向胆小的阿力则站在叶氏那一边,成了国公府的大官家,帮着叶氏不时算计几房猖狂的小妾,阿彪成了国公府采买,结识了众多狐朋狗友,公然打着花旺财的名头敛财,外出谋些稀罕玩意,甚至强取豪夺,欺压百姓,在所不惜。原本情同手足的二人,如今为争权夺利,二人也开始各占一边,明争暗斗,更使花氏夫妻俩的争吵日渐增多。贵贵和大福都劝不住,大福尤其惧怕二人日夜吵闹,便终日黏着贵贵。
贵贵其实无瑕顾及,她是太后新宠的亲侄女,自然成为贵女圈中炽手可热的人物,各种名目的宴饮名帖如雪片粉至,一开始昌国公一家还不识对象轻重,来者不拒。每逢初一、十五,贵女圈中定然小聚,联诗文,赛女红,斗琴筝,展棋艺,贵贵无一样精通,她假装看不到她们的眼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讽意,只能以沉默武装自己,久而久之,便有了金贵公主“庄重威严“之说。
然而,或因权位之故,或因脾性相投,女孩儿家天生就会产生远近亲疏,久而久之,贵贵了也有了几个话稍多的“闺密“,比如卞侍郎家
的千金卞香怜,样貌女工等也样样皆是平平,卞侍郎又是贫寒子弟靠十年苦读,考中科举出身,故而家境也是一般,每每贵女相聚,普通的衣料,老式的裁剪总是上流贵女们嘲笑的对象,贵贵同病相怜,实在看不过去了,往往平静地站在她身边,以沉默表示对她的支持,从此卞香怜开始同贵贵亲近,唯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各种各样八卦从卞香怜的嘴里传出,如长安的大风扑面而来,比如兵部尚书卢纶家只有一个千金,闺名夏晚,长得貌美绝伦,从小便聪慧过人,长大后更是琴棋书画,女红女德样样精通,不但如此,据说从小习武,熟读兵书,腹有谋略,能帮他爹献计守城;
蔡大学士的女儿蔡樱雪,人如其名,当真雪肤花貌,如樱似雪,且随其父尚呀呀学语之时便会背四书五经了,文才出从,可谓京城第一美人兼才女;
赵侍郎的夫人为了笼络丈夫,竟出重金,偷跟教坊司的乐师学艺,弹的一手好琵琶。
林御史一堆貌美妻妾,可只喜欢和养的狗儿共眠;
朱阁老的妻妾们为他生了一堆养女儿,可从来不愁嫁,因为朱阁老的泼天权势是每个女儿最好的嫁妆,而她们相对地为他招来一个或有权或有钱或有才的女婿及其夫家,最后都成为朱阁老的羽翼。朱阁老亦是朝中唯一一个只嫁次女,不嫁长女之人,因为长女朱燕燕自出生之
日起便已经被桂桂的皇表兄,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下聘了。就连在元德爷在世的时候,朱阁老也未松过口。
对于贵贵来说,最刺激的消息既非朱燕燕的传奇,也不是林御史喜欢和妻妾以及狗同塌而眼,而是卞香怜绘声绘色地告诉桂桂,长安很多贵女,严格说是一大半贵女都想睡玉东云。
贵贵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卞香怜,结果卞姑娘红着脸却大着胆点了点头。
卞香怜女工不行,容貌一般,家世也不高,唯独看人还挺准,算准了贵贵出身粗野,经得起考验,贵贵的反应果然不是斥责她,而是看看四处无人,也对她附耳认真反问道:“那些小姐们难道不都想睡皇表兄么?“
卞香怜愣了一会,忍不住噗哧一笑,也看看左右,声音略带了急促的笑意:天下盛传圣上天人之颜,偏太后垂帘,圣上于帘后听政,故一大半臣工未得见识宝相庄严,所谓天人之颜只是传说。
贵贵联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