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宿命的牵引,太后的紫瞳里闪过一丝惊愕,冰冷渐渐被激动和温情所填满,她轻声问,叫什么名字。
桂桂结结巴巴报上自己的名字:花桂桂。
太后问道:“贵气的贵?”
桂桂回道:“桂花的桂。”
太后身边那个瘦高个子的中年太监倒挂着眉毛,擦着眼泪说:“太后娘娘,桂通贵啊,东贵楼里迎贵贵,依保顺看哪,这位姑娘是有福气的,倒真是娘娘的血亲啊。”
太后的紫眼睛斜觑了一眼那自称保顺的太监,那保顺立时满面惧意地躬身退去。
太后的目光又移到桂桂身上,面色上略显恍惚:“本宫还记得,当年,先贞静皇后也曾借紫气东来一说,助本宫留在了先帝身边。”
太后轻柔的叹息声传来,桂桂心上一松,不想太后的紫瞳瞟向花旺财却又冷了下来,冷哼道:“听说花家村被大水冲走时,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花旺财颤声回是,身子伏得更低。
太后没有表情的又问了几句当年花家村的情状,花旺财不时回答,点头哈腰。
太后忽而冷哼一声:“你既记得这么清楚,那为何你们这一家子这么多年竟都不来投奔先贞静皇后,也不投奔本宫?”
花旺财一时语塞,额头流满汗水。
太后对花旺财身子微倾,一双紫瞳冷如宝石,定定地看入花旺财的心里:“当初你娘总骂本宫是紫眼睛的妖精,想是你也嫌本宫长了一双紫眼睛,
丢人现眼,所以不屑前来。“
花旺财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似的,吓得磕巴了半天,却吐不出半个字。
桂桂心跳如雷,想起玉东云说起的那句:此去长安是福是祸,尚不可知。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大声说:“回姑姑,不是我们嫌弃您,而是我们根本就没脸来见您。”
众人微惊,桂桂笼在长广袖中的左右手使劲互掐,半为惭愧,半为疼痛,半为恐惧,终于真诚地泪流满面,她颤声道:“阿爹时常对我说,当初阿爷病重,家乡又遭了难,只好把两个姑姑给送走,可是阿爷最后也还是没救过来,苦苦撑了没几年就去了,他临终前拉着阿爹的手直说他有愧于两位姑姑,特别是小姑姑,因为长了一双紫眼睛,小姑姑这辈子一定会吃尽苦头,可是他这个阿爹没用,不能保护女儿,便特地嘱咐阿奶和阿爹,将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寻到小姑姑,看看她过得好不好,阿爹每每想起姑姑您,也是难受得食不下咽。”
桂桂抬起泪眼:“后来花家村被水全冲个精光,阿爹是躲在木桶里飘了三天三夜,才被外婆捞上岸的,等有了我,遇到花家村幸存的乡邻说是二位姑姑竟发达了,阿爹心里高兴,可又惭愧极了,怎么的也不敢厚颜来相认的,我阿爹总在家里头说,我们一家子是靠着二位姑姑的恩情才活了下来,本不配来投靠的,可想着阿爷临终前
的嘱托,总是流泪悲叹要能见着姑姑一面,不知有多好。今日里,天可见怜,让我们一家子见了姑姑圣颜,也算圆满了,那我们到地下见着阿爷告诉他老人家,阿爷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可想不到姑姑不记嫌隙地替我们一家子安排,我们这一路上更无一刻是不愧疚的,我们这样的人真得是不配有您这样贤德宽容的好姑姑,不配您对我们这样好。“
桂桂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了,花旺财更是放声大哭起来:“二姐啊,我们无地自容啊,不配您的大恩大德啊。”
一家人嗵地一声磕在地上,抱头痛哭!
太后的眼眶湿润了,看了看他们身后,出声唤道:“东云来了。”
桂桂本来心中紧崩的弦一下子松了,悲伤愧疚的情怀又因那一声“东云“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后脊是一阵发毛,她左手一滑没撑住,就此滑倒在地,连带将父母一起倒在地上。
一家人忙着分开,重整仪容,场面一度混乱,有宫人硬憋着笑,宝座上的太后也噗哧一笑:“你是也有妻女的人了,怎滴还这么没出息。跟你娘一个样。倒是桂桂可怜见的,东云,还不替哀家将国舅一家子给搀起来。“
桂桂扭头看去,却见这玉东云从后面的大柱子背后转出来,这一日他已修整过了,整个人容焕发,身穿一身笔挺的玄色官服,更现身材颀长,风流贵气。
玉东云神色恭敬,
垂眸来到他们面前,轻轻扶起了花旺财。又有礼地伸出健壮的小臂,容桂桂搭上。
桂桂不知所措地瞪着玉东云,混身发抖的叶氏倒抢先死命抓住玉东云的健臂爬将起来,把玉东云的袖子弄得皱成一团。
上首的太后抹着泪,叹了一声:“还不快给国舅爷看座。”
初喜见太后开了口,圆脸上这才重绽笑容,笑嘻嘻地吩咐宫人给桂桂一家落座:“你们这些奴才尽顾着看戏,还不快给国舅爷看座啊。”
众看戏的宫人也都松了口气,讪讪地低头忙碌,太后不由破渧为笑,对着初喜笑骂:“明明是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