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玉暗想安城公主也是一片苦心,自然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就怕这起子黑了心的小人再乱嚼舌根,使本已艰难的处境进一步恶化。
东玉无意地瞥了一眼那仇得贵,不想那龟孙子正带着几个兵倚在一棵大槐树下流里流气地上下打量着她。
她立时读出了他们的唇形:平国公千金那脸儿可真是又白又嫩,也不知脱了衣服,那身子是不是一样滑嫩嫩的。
大槐树粗壮的树干忽然生出一张充满皱褶的脸,广袤的树枝化作了无数尖细锋利的手指挠着树脸,充满戾气道:“冻肉,你在这破地方变得怂了。”
东玉冷冷道:“胡说。”
坠嫂以为东玉在同她讲话,转身诧异道:“少奶奶,你说什么?”
东玉听不到坠嫂的话,心中压抑已久的戾气无法阻挡地升腾起来,她不疾不徐地转身,嘴角噙着一丝戾笑,一步一步慢慢向仇得贵走去,袖口半掩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活动着关节,轻发响声。
她略一打眼,已经从仇得贵几人的行动中的发现了他们肢体上的弱点。立时,大槐树的叶梢化作了闪着银光的刀尖,按她所思对准了那几人身体的不同部位。
大槐树阴侧侧道:“二十个弹指吧,把这些杂碎全部切成块。”
“不必,十个弹指便可!”东玉低声咕哝着,眯着眼想像着用左手二指将那仇得贵的眼珠夹出来并碾碎的画面, 不知不觉,
袖中的竹签子已经滑落入掌。
那仇得贵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逼近,仍旧垂涎三尺地看着东玉越来越近的身姿。
这时一个小身影忽然疯笑着冲了过来,猛地撞到东玉身前,东玉犹自扭曲着脸低下头,原来是小猴子。
东玉杀意顿消,再抬头时,眼前的大槐树只有三步之遥,已经恢复成普通树木,随轻风摇摆枝丫,飒飒轻响。仇得贵等早已不见踪影。
她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心魇症犯了。
小猴子紧紧粘着东玉,也不怕热:“小猴子也要出去玩,大嫂嫂带小猴子一起出去吧。”
话说小猴子已经有一阵子没这么粘着东玉了,小兽照例也在旁边,仍然离东玉一步之遥,怯生生地看着二人。
以往在堂子里,若是自己犯病了,也是伙伴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大声喝醒自己,大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师成浮屠寺的伙伴偶尔也会断手断腿,养成了隔壁屋蜉蝣随身带刀睡觉的习惯。
今日若不是小猴子,东玉可能就要穿帮了。她不由心中一软,见小猴子跑得满头是汗,两只总角散了一只,便蹲下来,沉默地替小猴子擦了擦汗,索性将两那只总角都散开来,掏出怀中的桃木梳子替小猴子又挽了起来。
东玉的手在小猴子汗腻答答的黄毛里穿行,学着辛追老成地嘱咐:“飞得越快,就越要看清底下的路,才不至于摔着。”
小猴
子扭来动去,对东玉没心没肺地大笑着,露出没有门牙的小嘴儿,倒让东玉想起大友来。
以前只要一得空,她便会到后院喂大友,有时还会带上根大羊骨捧,她往空中远远扔去,大友便撒开她仅有的三条狗腿,飞速地循着骨头的方向跑去,再叼着大捧肉骨回来放到东玉面前,然后一屁股坐在东玉面前,快乐地裂开巴嘴,吐着舌头,就跟眼前的小猴子似的。
东玉想得出神,眼角余光瞥到两个俏丽身影正迈着小碎步前来,正是安城公主正和小雀。
安城公主看到二小的身影,似乎松了口气,便在不远处的花架子下娉婷而立,静看着小雀跑到东玉近前。
小雀也不行礼,眼神戒备地瞪着东玉,硬生生地把小猴子从东玉身上拔拉下来:“你这猴儿,跑那么快作什么,回头摔着了,又要哭鼻子。”
东玉的手中陡然一空,心中暗生一阵无名的恼意和帐然,当下面无表情地慢慢站起身来。
小猴子在于朱雀的魔掌里不情不愿的拧着小身子,小眼珠子一转:“我飞得快,可看着底下的路呢,才不会摔着呢。”
东玉听了不觉莞尔,心情又神奇地好了起来。
“又顶嘴,最近怎生得这许多歪理?”小雀眯眼看着东玉的笑脸:“也不知跟谁学的。”
这时,却听安城公主在花架子底下柔声喊道:“雀儿”。
小雀便不理东玉,拉起小猴子和小兽转身离去。
小猴子一手握在黑肤姐姐手中,另一手灵巧地或防卫或攻击另一边的小兽。二小一路上唧唧咋咋个没完。
小雀烦燥地骂左喝右,小猴子却不理姐姐,扭身对东玉叫着:“大嫂嫂,我想吃粽子糖,还有火烧。”
小猴子躲过小兽一记勾拳,又想起什么,对东玉再叫道:“大嫂嫂,我要吃肖家烧饼铺的火烧,多给几个铜板,上回宝儿还送我一根烙子呢。”
然后她快速挣脱束缚,用力跃到安城公主面前,一把拉住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