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宁沉默了良久,她看着陶氏皱巴巴的脸,想起当初被陶氏救回家以后,是她告诉自己叫翠儿,亦是她说自己与他们是同村之人,编了那些故事哄她。
“老夫人,我与秉文自幼定了娃娃亲,做个通房丫鬟怎能行?”沈子宁故意反问。
陶氏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声音也尖锐了几分:“什么娃娃亲?记错了!如今我儿可是新科状元,你啊,要摆正自己的身份,能给我儿做个通房丫鬟,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你想想,若非是我儿,你永远都在柳州山里,哪里有机会来到京都如此繁华之地!”
沈子宁失笑,这个老太婆也真是心黑,当初编这些谎话,是生怕他这穷乡僻壤来的儿子找不着媳妇,如今儿子高中,立马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娘,儿子与翠儿是真心相爱,还请娘同意儿子收翠儿做外室!”许秉文一副深情大义模样朝着陶氏便扑通跪下。
“我儿,你快起来!”陶氏心疼地赶紧去扶他。
许秉文顺势便又起身,看着沈子宁语重心长道:“翠儿,对不住,我方才话重了。我希望你能体谅我的不易。”
沈子宁深吸一口气,不能再让他演下去了,否则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我只说一遍,从今日开始,我走我的阳关道,你们母子走你们母子的独木桥。这两年给你许家当牛做马,也是偿清了当日救命之恩。”她语气清冷,不带半丝情绪。
生得好皮囊的男人遍地都是,拜拜他许秉文,下一个更高更帅更年轻。
“翠儿?!”许秉文诧异。
陶氏也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谁能料到平日里唯唯诺诺,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的她今日能够说出这些话。
“怎么?听不懂?”沈子宁拿起桌上的酒杯把玩着道,“还有,宅子是我的。大门在那边,你们母子,慢走不送。”
陶氏双目圆睁:“疯了?!这是疯了!”
“翠儿,别闹了!”许秉文厉声呵斥,“我也不瞒你!这宅子乃是胡小姐相赠,她还未过门便顾念母亲身体不适,特意选了这好位置的宅子,若不是沾母亲的光,你这辈子哪有机会住上如此舒适的大宅子?!”
沈子宁手上动作停住,回忆起当初派人接他们母子来这里的时候,因为考虑科举之后再坦诚身份,所以只让下人说是一位小姐相赠,没想到他们竟以为是胡可月。
“行,这么说来你们是赖着不走了?”沈子宁反问。
陶氏怒不可遏:“亏我当初还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如今看来就是粗鄙村妇!白眼狼!”
“老夫人,您别忘了,您才是地地道道的柳州村妇呐。”沈子宁似笑非笑。
“放肆!”许秉文闻言炸毛,抬起手欲落下。
沈子宁侧目看去,一个眼神便让他的手僵在空中。
许秉文手上青筋暴起,用力握拳最后还是放下,隐忍怒火道:“我知你没什么学问,但怎能对长辈出言不逊!”
哐当一声,酒杯从沈子宁指尖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娘!”许秉文连忙护住陶氏。
沈子宁从碎片上迈过去,头也不回:“许秉文,你记住,昔日情分就此为止,一别两宽不复相识!”
“翠儿!”许秉文见她要走终是有些不舍。
“让她去!”陶氏阴沉着一张脸,“离了你,她在京都必沦为乞儿,迟早要哭着回来求你!”
春雷闷响,雨淅沥沥便下了起来。
京都的街上空无一人,乌云遮住月色,大雨覆盖喧嚣。
“驾!”沈子宁找了匹马驰骋在无人的街道上,雨水迎面打湿她的脸颊,马蹄溅起阵阵水花。
两年前她是逃婚出来的,如今她尚不想回相府,且先去京都城外大哥的别院待着,再与大哥商议接下来如何是好。
要她回去嫁个老丑矬绝对不可能!
出了城门,雨势更大,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沈子宁注意到似有其他声音。回头看去,雨幕之中,有一匹马正朝自己方向疾驰而来。
她本未在意,直到那人从雨幕之中冲出来,手中的长剑在雨水中寒光四射。
“驾!”她一夹马腹加速前行。
有人要杀自己!
持剑之人穷追不舍,目标明确,就是要她的命!
余光瞥见那人长着一张凶狠的脸,面上还有一道骇人的旧疤,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沈子宁加速前进,眼前大雨滂沱,身侧是悬崖峭壁,她紧握缰绳半分不敢懈怠。
只要坚持到大哥别院便能安全!
死士已然接近,他飞身而起持剑笔直朝沈子宁刺去。
沈子宁余光瞧见,连忙勒住缰绳,翻身摔下马背躲开了死士的致命攻击,然而在惯性之下她控制不住身子径直滚落悬崖,幸得眼疾手快抓住峭壁上的枯枝才得以悬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