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十八个年头过去了。
又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春天。
蛮人对西域汉人的终极复仇战争,爆发了!
营地外最高的旗杆上,系着九脚白毛大纛。
数万名蛮兵列成方阵,盔明甲亮,刀枪如林。
几千辆战车排成一排,均刷黑漆,遮天蔽日。
蛮僧转动经筒,为出征的人们祈福。
鼓手擂响战鼓,为出征的人们壮行。
妇人们将一碗碗马奶酒,洒在出征的路上。
祝愿他们的丈夫、儿子,平平安安。
老迈的拓跋雄,志得意满地坐在三十二人抬着的龙辇上。
他挥一挥手,鼓角声都停了。
只剩下经筒“咯吱咯吱”转动的声音。
拓跋雄轻咳一声,用苍老、嘶哑的嗓音,激动地说道:
“番(蛮)国人永远不会忘记,十八年前,安西唐狗决天池之水,淹我族人,杀我同胞,计十万有余。”
“大将朱伯虎一父五子,尽皆战死。”
“郡主拓跋飞雪,力竭而亡。”
“无数父亲失去了儿子,无数妻子失去了丈夫,无数番(蛮)国健儿的血,洒在安西的土地上。”
“他们的英灵,从赤河流向大海,再也回不到家乡。”
“十八年后,我们的孩子长大了!”
“他们的身体更加威武雄壮,他们的马刀磨得闪闪发光。”
“今日,喝青稞酒长大的番(蛮)族勇士,我们誓要一雪前耻,让唐狗血债血偿!”
他的话音刚落,数万蛮兵齐声高呼。
声音震天动地,仿佛连大地都在颤抖。
“一雪前耻!血债血偿!”
“杀光唐狗!找回尊严!”
“不灭安西!誓不返乡!”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手中的刀枪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拓跋雄缓缓抬起手,指向远方,那里是西域汉人的领地。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前进!为了复仇,为了荣耀,冲啊!”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战鼓再次擂响,战车轰鸣。
数万蛮兵如同潮水一般,浩浩荡荡地冲向安西。
马蹄如雷,尘土飞扬,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战火的硝烟味。
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安西的众将士也严阵以待。
……
元和三年,公元808年,二月。
蛮国举全国之兵,挺进安西。
拓跋雄兵分三路,其将主力部队围住龟兹城,切断了郭昕与其他两个镇守使的联系。
其他两路,则是分别去攻击于阗城和疏勒城。
龟兹城,城墙上。
郭昕望着远方如潮水般涌来的蛮兵,不禁悲从中来。
此时距安史之乱爆发,已经五十三年了。
而据自己离开长安,也已经四十三年了。
期间,他无数次派信使回朝,求兵、求钱、求粮,均是杳无音信。
唯一一次得到朝廷的回应,竟然是朝廷加封诸将士。
所有安西军诸将士,均是连升七级。
可是,这种有名无实的加封有什么用?
卫戍边疆,需要人,需要钱,需要粮。
朝廷不仅没有派兵支援,反而还将安西军精锐调回中原平叛乱党。
朝廷不仅没有差拨钱粮,还多次对安西四镇苛以重税。
尽管最后因为道路断绝,往来不通而作罢。
但这怎叫人不寒心?
他们最年轻的都已经六十多岁了,七八十岁的都还不曾卸甲。
少年立志出乡关,铁马戎边赴黄泉。
无数安西将士,连落叶归根这个最朴素、最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完成。
李唐社稷,你愧对安西!
郭昕深吸一口气,望向身边的将士们,他们的眼中同样闪烁着坚毅和无奈。
这些老兵,从年轻气盛到白发苍苍。
他们抛妻弃子,背井离乡。
他们弃笔从戎,卫戍边疆。
他们见证了安西的兴衰,也承受了太多的磨难。
他们是郭昕的手足兄弟,也是大唐的脊梁和最后的荣光!
他们老了,但他们的血还是热的。
他们的背佝偻了,但他们的性格还是倔强的。
槊拿不动,就拿枪。
枪拿不动,就拿刀。
只要不死,就绝不允许蛮兵在大唐的土地上放肆!
“兄弟们!”郭昕喊叫道:“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家乡,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