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夜晚,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仿佛敲打着夜的寂静。
终于挨到了侯府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夜宥宁的错觉,他只觉得今天的马车行驶得格外缓慢,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两个人维持着这样亲近的姿态,谁都没有再有动作,此刻的马车内,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
外间的荣乐和容七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马车内的动静,却是一片死寂。
终于,夜宥宁忍不住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腿,轻声说道:“季公子,马车到昭德侯府了。”
季舒泽抬起眼眸,刻意避开夜宥宁如墨般的眼眸。他轻轻感受了一下,双腿仍然酥软无力,正想要强行撑着车子侧壁站起来的时候,两只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直接插向他的胳膊下面,将他稳稳地举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在了一旁的空处。
他就像一只被人摆弄的小猫,毫无反抗之力。季舒泽今天经历了太多的第一次,他的内心已经变得麻木。他低头看到自己的锦袍皱巴巴的,于是伸手胡乱地捋了几把,试图让自己恢复几分庄重之姿。
夜宥宁则暗暗活动着自己的双腿,毕竟他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极好,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看了一眼季舒泽,见对方也已经收拾好了,于是扬声道:“容七,进来把汤碗收拾了。”
外间的容七,立刻推开车门,进来后低着头,快速地将碗放进食盒,拿了出去。
往日里,这种事情,公子是不会叫他做的,容七心下确定,又偷偷瞄了一眼。果然,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自家公子喜欢季公子。
他在心中默默,将季舒泽划分到了自己人的阵营。
“季公子,今日醉酒,回去早些歇息。”言罢,夜宥宁便推门下了马车。
主仆二人,如两颗孤星,朝着侯府的大门缓缓走去。
晚风中,夜宥宁耳边飘来一句话。他一向耳力极佳,此时却不敢相信那人是否会这样评价自己。
一路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荷香院,廊上仍旧掌着灯。
小厮们将沐浴的物品准备好了,便都退出了房间,夜宥宁一向不喜欢别人伺候自己沐浴。
他将整个身子泡进水里,温热的水汽如轻纱般笼罩着他,浑身的疲惫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他又想起了那人说的话——你,真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时而确信,时而不确信。
辗转反复,直到水都凉了,他才从浴桶里面出来,更衣,然后去了书房。
书案上面放着宋康和宋乐派人送回来的,夜宣定养伤的城郊别院的地图,还有一些细节信息。关于夜宣定的安排,只能他自己细细捋清楚了,其余需要季舒泽帮忙的,明天再找他吧。
另一边,回到大将军府的季舒泽,将小厮荣乐唤了进来。
他看着对方躲闪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这小子私自做了自己的主。
季舒泽早就发觉今晚的路程走得格外慢一些,从天仙楼回到侯府,今天所花的时间比平时至少多出来了一大半。
他轻咳一声,语气淡然地开口道,“怎么,胆子大到可以替我拿主意了?”
荣乐瞬间一脸苦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压低了声音,心虚地说道,“奴才不敢,公子明察。 ”说完,荣乐就心虚地低下了头,再不敢看季舒泽一眼。
他知道自己公子喜欢貌美的男子,而且自从那日山间避雨相识以来,就经常一个人对着空处发呆,甚至还写信求老爷举荐夜公子去书院求学。这不就是赤裸裸地看上人家了嘛。
身为贴身伺候的小厮,自然该为自家公子助攻,荣乐这样一想,心中很是自豪。
季舒泽自然知晓荣乐的想法,唯一思忖,这小子其实挺有眼力见的,他指着桌子上的一方砚台,笑着说道,“这个赏你了,记得管好嘴就是。”
荣乐忙不迭道了谢,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砚台喜滋滋就离开了屋子。
次日清晨,夜宥宁来到书房,将昨晚深思熟虑的细节安排写在纸条上,派小黑鸟送了出去。
容七前来禀报,宋康传来消息,夜宣定伤势极重,伤口似乎出了问题,一直无法愈合,且有感染的迹象。
夜宥宁思索片刻,不以为意。毕竟,夜宣定的伤势已无关紧要,他即将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此时的他并未察觉,除了他,还有人也希望夜宣定死去,而且是无声无息地死去。
紧接着,他带着容七,前往侯爷的书房。
端木蕊终日不在府中,显然是去城郊别院亲自照料夜宣定了。侯府内,下人们没了管束,都成群地嬉笑打闹,偷懒耍滑。见到夜宥宁,他们恭敬地行礼问安,与之前的敷衍态度截然不同。
夜宥宁对于这些下人的心思,心中自然明了,无非是看到大公子失势,二公子远在北境,便急不可耐地来讨好自己罢了。他如往常一般,坦然接受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