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宥宁知道端木蕊之所以这些年屹立不倒 ,并不只因为妇人手段,她的靠山是朝中的吏部尚书,那是她的叔父。
夜宜这次对他的态度也是值得深思,为了维护他,要求端木蕊移交中馈,这中间带着很多的试探还夹杂着一些他目前不明白的因素。
重活一世,对于人性,他自认还是了解了几分的。夜宜与自己15年未见,彼此间的关系怎能比得过朝夕相处 ,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夜宣定,以及能为侯府带来实际好处的枕边人呢?
今天唱这一出,夜宜既能敲打夫人和大公子之流,又能探知他的品性,行事章法,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若是他直接认可父亲的决定,那么可以肯定,夜宜一定会怀疑昨夜的事情是自己在搞鬼,反而得不偿失。不如退一步,得到一些实际的好处,在这侯府站稳脚跟才是当前首要。
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从容,不卑不亢:“父亲,母亲,儿子在银霜寺 15 年,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家人。如今终于回来了,自然希望看到家庭和睦,其乐融融,所以斗胆恳求父亲,不要为了儿子大动干戈。”
话刚说完,端木蕊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却又掩饰不住眸底的嘲讽,轻叹一声:“好孩子,你如此懂事,可比你哥哥们强多了。”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在她心中,夜宥宁给自己的孩子倒恭桶都不配,竟敢说思念侯府的家人。
夜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目光温和地看着下方站立的儿女们,声音犹如清泉流淌:“池安守夜不慎,导致走水,实在失职,本应受罚。但考虑到他全家都在府上伺候,我便网开一面,准许他的家人安葬。此事就到此为止。”
“揽儿,荷香院还空着,你就搬过去住吧。至于随身的小厮仆从,你可以自行挑选,只要不违背府规,都由你做主。如今寒冬将至,诸事繁杂,扶风院就先空置着,等来年春天,再与祠堂一同整修翻新。”侯爷此言一出,昨夜的风波便就此平息。
夜宣定和夜宇宓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端木蕊,夜宣定刚想开口,却被端木蕊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无奈地低下了头。
荷香院是仅次于锦绣院的院落,乃是老侯爷生前所居,一应格局布置都是巧夺天工,可以说是府上风水一流的宝地。
曾经端木蕊想要将这个院子给夜宣定,夜宜死活不同意,如今乍然给了夜宥宁这个庶子,端木蕊和夜宣定心中很是不平,可是此时,又没法再开口,毕竟侯爷已经揭过了他们的过错。
端木蕊给了夜宣定一个不可妄动的眼神,两人只低头不言语。
“是,一切全凭父亲决断。”夜宥宁回道。
待到众人散尽,锦绣院小厅内。
端木蕊拿起剪刀,将面前的一棵凤玉青竹盆栽剪成了秃头,满脸冰霜,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扶儿,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这个小贱种刚回来就惹是生非,不仅烧毁了我的私库,还强占了府中最好的院子。”她怒不可遏地扔下剪刀,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身旁的夜宣定。
要知道,侯府中的院落皆是由赫赫有名的堪舆师精心设计而成,大公子的松香院、二公子的清风苑、老夫人的瑞馨苑、夫人的锦绣院、大小姐夜宇宓的琼兰苑,无一不是府中风水宝地的翘楚。
而二小姐夜宛容的紫玉斋,以及夜宥宁的扶风院,却都处于低劣的位置,不是与府中下人的居所相邻,就是在库房的边缘地带。
夜宇宓想到夜宥宁,眼底流露出一丝鄙夷,如高山俯瞰着蝼蚁一般,率先开口道:“母亲,莫要忧心,父亲不过是想弥补他罢了。以他的出身和教养,无论怎样都无法与大哥相提并论。”
言罢,她将目光转向大哥夜宣定。
“是啊,母亲,那场火灾或许只是巧合而已。我已派人调查过,那晚的风向确实吹向私库,几个火星子溅落上去,也在情理之中。”夜宣定轻抿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母亲无需担忧,他在佛寺中待了整整十五年,又能有多少学识?即便住进了荷香院,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都不占,迟早会闯出大祸,到那时,还不是任我们摆布?”
一番话如春风化雨,令端木蕊的眉头渐渐舒展,她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私库烧了,确实损失不小,不过掌握侯府中馈管家大权,这些银子还是会轻松回到自己手里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敛下面上的怒气,她仍不忘嘱托道:“此次接回这个杂种,只是为了给你们二人铺路。你们一定要争气,莫要辜负了为娘的一片苦心。”夜宣定和夜宇宓齐声应道。
“刘嬷嬷,你去库房调些好的东西,滋补品,衣衫,文房四宝,只要是夜宥宁用的上的都挑一些出来送去荷香院。”
刘嬷嬷赶忙应是,随后退了出去。
“夜宥宁身边,池安已经死了,暂时不要安插人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