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可不必(1 / 2)

奴本为后 欧阳筱洛 1408 字 4个月前

妖孽。

太后在世时,数次因我与皇上争吵,都会这样称呼我。

她薨逝后,皇上虽能够亲政,但丧母之痛,令他心情低沉了很久。

况且国事繁重,这段时日,他着实过得不轻松。

今日难得松快些,我偏偏又让他想起以前。

他脸上笑意犹在,但眼底的绮漪已是消退,神情逐渐严肃,不可侵犯的帝王之气油然而生。

像是一道天堑訇然划下。

我自知失言,败了他的兴,脑中转着念头,试图去挽回。

可忽然想起自己大可不必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只静静跪坐在他一旁。

是的。大可不必讨他欢心了。

虽然还有一件极重要的心愿未了,且这心愿是否达成,就在眼前的奏折之上,可是也不必了。

因为有苏韩胄在。

皇上原本就和苏韩胄政见相投,今时今日,已无人能左右皇上的意志,苏韩胄早晚会受器重,有他在,就一定会帮董家平反。

何况我是后宫妃嫔,冒然议论奏折,只怕会令皇上生疑。得不偿失。

这些日子,皇上几乎日日召苏韩胄进宫议事,朝中虽然还没有什么大动静,但我想应该也不远了。

就像案上这本奏折,就是一个苗头。

皇上意兴阑珊,捡起奏折,轻叹一声:“眼下的确有件难办的事要处置。“

他说:“朕刚登基时,信心百倍,有诸多想法,其一就是宣扬儒术,朕一心想要以儒学论术治国,只可惜太后不许,还将当时的御史大夫、郎中令免职下狱,这之后,朝中上下无人再提儒学。”

皇上语意遗憾。只是遗憾。

而他的遗憾与我却是血风腥雨,灭顶之灾。

我知道我不该开口,可还是情不自禁说:“京兆伊,董仲岚,他也是受牵连的大臣么?”

皇上沉声道:“是,说来他不该有那样的下场,他不过是私下写了本册子,就被太后抄家问斩。”

他顿了下,无奈道:“就为了震慑他人……难怪如今还有人为他鸣不平。”

他说着,忽然转头看向我,温和道:“这董仲岚倒是与你同宗。”

他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字像化作了重锤砸在心房,简直不能叫人呼吸,我的脸色一定不好,因为皇上伸手触上我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皇上,”我暗吸一口气,勉强笑笑,“臣妾无碍,只是不忍听这些世间惨事罢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陈冤旧案?”

他颇犯难,道:“即是沉冤旧案,重提势必牵连许多,何况这些往日的大臣大多都已身故,再提也无宜。”

“皇上既然尊儒学,往后势必要推行出去,若是为那些蒙冤老臣平反,或许对新政施行有用。”我道。

他放下奏折,沉吟不语。

我枯坐不动,望着他的刀刻般清俊的侧脸,心如急鼓擂起,生怕他会责我妄言干政。

良久,他终于开口,看向我,目光矍铄:“朕的确有推行一个新政的想法,昨日苏韩胄向朕提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提议甚得朕意,若真能如此,朕必将创下一个盛世!”

他几乎是自然而然与我说这些,丝毫不避讳,我的眼眶酸涩,几乎热泪盈眶,心中满是对他的感激。

又像是劫后重生,心有余悸。

勉强压抑住心绪后,我垂眸道:“皇上必能得偿所愿。”

他身子微朝我倾来,手撑着下颌,目光脉脉生情,低声道:“朕晚些时候就去看你。”说完嘴角微扬,笑容极其愉悦明朗。

他自小生长在压抑的氛围下,开怀笑时亦是内敛至极,只不过是眼睛微弯,嘴角微微上抬。

我微微笑着,缓缓走出宣室,出了外殿的门时,觉得脸都僵了。

傍晚时分,李德福过来传话:“二皇子突然病了,皇上去了漪澜殿,只怕是要到很晚了,皇上担心误了娘娘休息,就叫奴才来回娘娘,让娘娘早些歇息。”

“知道了,下去吧。”我懒声道。

“诺。”李德福眼珠转动,许是诧异我的冷淡,想了想,笑道:“事关二皇子,皇上才去的那边的。”

我抬眼看他一下,哼笑一声:“我不在乎这个。”

李德福面色有些尴尬,讪讪退下。

窗下两盆桔梗花开得正盛,往日焚的绵密甜腻香气仍然无处不在,珠帘映着暖黄的烛光涟涟生辉,热气从窗隙间钻进来,李德福的身影在帷幔处一闪,就隐去了。

我猛地站起身,唤住了他。

他飞快回来,低眉顺眼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打开红漆钿翠的柜子,从里头拿出一个手帕,随意地递给李德福:

“拿去给皇上吧。”

初来这里,我绣过一方手帕,原不是绣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