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澜提起裙摆,在肃穆悲悯的佛像前双膝下跪,重重叩首。
从幼时打那次鬼门关前过起,她便自觉与佛解下了不解之缘,西庐寺的怀慈大师也说她是个有佛缘的。
她为皇兄求了那么多次,这一次让她为自己求一次峰回路转、化险为夷吧,求佛主保佑她查出幕后凶手,回归原本的身份,继续过回安安稳稳的日子……
山寺香客如织。
林芷澜与梁帝素来不爱兴师动众,喜与民同乐,因此礼佛时不会清场哪个,以彰显皇家气量,平民百姓只需小心不冲撞了公主便是。
耳边有无忧孩童的欢声笑语,林芷澜被感染了,愁容消解。
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是皇宫,先前梁帝每次邀请她去宫中小住,总会出些意想不到的乱子,不是这个妃子的名贵珠钗丢了便是那个皇子落水,还没弄出了个头绪,林芷澜不愿意进宫寻求庇护。
仪式结束,月满搀扶公主起身,陈嬷嬷是宫里最得人心的老人,还有诸多宫务需要辅佐皇后处理,不能久留,陈嬷嬷端庄持重地向林芷澜告辞后,便出寺坐上宫里的车架离去。
林芷澜没急着动身。
韩经韬的人手想必早已埋伏在西庐寺外。等礼佛的这关过了,指不定会把她怎么样呢!
自己的大长公主府也不安全,估计被渗透成了筛子。
为今的上计,是早些脱身,用身上的金银细软或租或买下郊外的别院,隐姓埋名,等有机会接触到了朝中可以信任的人了,再借助他们的势力回朝。
简而言之,就是跑路。
林芷澜摸了摸头上的凤钗,哪怕就将它当金子使,也够她好生生活一阵了,她拉住月满的手,语重心长道:
“月满,等会儿你让月莹打扮成我的模样,蒙上面纱,假装和她一起回府。”
“啊?公主,那你呢?你就留在宫外吗?”月满不解其意。
“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啦,别的你先别管,听话,我记得你是最忠心的了,我在外头还有些事需要秘密处理。”
林芷澜一再加重语气,才哄得月满照做,知道的越多,处境便会越危险,这个傻丫头最好保持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主仆多年,自身难保的林芷澜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她记得,西庐寺背靠着小山,山间有小路可以通往城外。
哪知道,林芷澜换上了简朴的衣裙,方一动身,便觉得四下有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更诡异的是,方才还熙熙攘攘的香客,像是被清场了一样,再难找到人影,周遭寂静,万物无声。
总之,很适合杀人灭口。
“不好。”林芷澜打了个寒战。
也许是韩经韬的眼线跟着进了寺庙盯紧她的一举一动,也许是别的势力盯住了她,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对她的生命安全有着极大的威胁。
林芷澜刻意加快了脚步,听得耳畔又有跟着加快的动静,而当她驻足停下时,声音又全消失了。
林芷澜假意去触碰身侧一颗桃树伸过来的枝条赏花,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
她要是马上表现出得知自己被盯梢的样子,搞不好暗处的人会直接冲上来杀她灭口!
桃花潋滟,灼灼其华。
在麻痹了暗处的人之后,林芷澜“咻”的闪身,拔腿就跑!
她没有功夫在身,胜在对地形了如指掌,兵行险招,她来了无数次的西庐寺,七七八八的小径没人比她更了解。
她这一窜跟兔子似的。
藏在房顶树后打扮成百姓模样的死士们一怔:
“不好,不要让她跑了!”
这下他们也不装了。
林芷澜撒丫子狂奔,七绕八拐,一路上连个干活的小沙弥都瞧不见,定然是有达官贵人早早地布置好了,韩经韬今日才反应过来,没有时间安排。
还有谁要害她?
林芷澜往错综复杂的别院里钻,泥鳅似的滑不沾手。
西庐寺中建筑密集,有僧人们的清修之所,也有预备下来给贵客们小住的别院,与周围山水融为一体,暗合阴阳五行。大殿正面修建得宏伟简洁,背靠山的背阳处可就错综复杂了。
林芷澜的体力几乎耗尽,追踪过来的脚步不绝于耳。
眼见着跑到了最后一间禅房边,再往前面就是视野开阔一览无余的湖水,光秃秃的躲不了人。
林芷澜别无他法,躲进禅房中,插上门太喘气,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呼哧呼哧”大喘气,手上不经意地碰到了凸起的机关,脚下一空,坠了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的惊叫还没叫出口,屁股便已落了地。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上方张了口的地板已然收拢。
“好疼啊……”林芷澜不顾形象,捂着屁股呼痛。
这明摆着是个密室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