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鸳儿换了身浅紫金丝绣花袄裙,外面披了一件淡金色毛领披风,简单挽了个发髻便下楼了。
李玄寻声抬头看去,刚好与郑鸳儿对视。
两人已经三天没见面。虽然住在同一层,这几日两人用餐却都是分开的。
郑鸳儿来到李玄面前,先给李玄行了个礼。
李玄略点头,为郑鸳儿介绍道:“这是我表妹,陈盈婉。”
一旁的表小姐陈盈婉起身,笑容灿烂迎道:“这便是小嫂子吧?”
郑鸳儿脸上挂着真切的笑意,点点头:“表小姐好。”
两人面对面坐下,都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
陈盈婉肤若凝脂,明眸善睐,哪儿都挑不出来毛病。
老夫人怕是把娘家模样最拔尖的姑娘请过来了。
陈盈婉也在默默观察郑鸳儿。
来时姑母曾说过这个郑姨娘很是有手段,却不曾介绍郑姨娘的身份。
想来郑姨娘和侯爷关系匪浅,侯爷又十分护着她,竟然连姑母都不敢轻易对人说她的身份。
但姑母宽慰陈盈婉不必担心,郑姨娘如今二十三岁,早不如她十六七岁的姑娘讨人喜欢。
可如今一见,她却觉得这个郑鸳儿不简单。
乡野里出美人倒不是一件难事,可说郑鸳儿是个乡下妇人,身量气度举手投足却很是不凡,一看就是受过规矩的,哪里只是个村妇?
难道是姑母的消息有误?
陈盈婉心中这样思忖着,面上依旧浅笑嫣然:“姑母本意让我在家中等着,可听说小嫂子也一起回来了,我就想先一步来迎一迎嫂子。”
家中?谁的家中?
陈盈婉除了老夫人这层关系,和侯府还有什么瓜葛?说得倒无比自然,仿佛侯府是她的主场一般。
郑鸳儿眸光流转,看向她:“我身子不太好,停下来休养几日,老夫人没有怪罪我吧?”
陈盈婉捂嘴笑道:“怎么会呢?嫂子是表哥心尖上的人,回了府,姑母只会比表哥还要宠你。”
李玄适时开口打断两人的谈话:“吃饭吧,明早就回府。”
郑鸳儿开动筷子,却见陈盈婉给李玄夹了一块小炒肉。
“我记得,表哥小时候喜欢吃这个。”
郑鸳儿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两人之前见过吗?
李玄也微微一顿,“我倒是记得你来过侯府,不过那年我十四岁,你也才二三岁吧?”
两岁的孩子会记住这种事?未免太牵强。
他看了眼碗里的肉,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转而喝汤。
陈盈婉语气有些委顿道:“我年纪小,自然不记得,但姑母却记得。她一直记着表哥的喜好,还常常讲给我听呢。”
郑鸳儿差点笑出来。
也不知道陈盈婉是聪明还是傻,老夫人和李玄之间既无生恩、又无养恩,可谓毫无亲情可言。
府里十多个孩子,老夫人闲得没事,会去记李玄一个瞎眼庶子的喜好?
郑鸳儿假装没听到,自顾自吃饭。
李玄听了这话,想起年少时所受的种种,心情也不大好。但毕竟有这层亲戚关系在,他也不好立刻冷脸。
他虽性格冷漠,但自从承爵后他已经学会了掩饰,不到要紧的时刻,他还是愿意装成一副风度翩翩、温雅有礼的伪君子模样,做什么都方便。
所以尽管他不喜欢陈盈婉的话,依旧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没再理会陈盈婉了。
陈盈婉见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略显局促。
好在她的丫鬟墨瑶上前一步,小声道:“主子,您不是给侯爷和郑姨娘准备了礼物吗?”
陈盈婉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对、对,去把我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两个丫鬟很快捧上来两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
陈盈婉拍了拍手,丫鬟先揭开一张红布。
是一尊玉做的送子观音,显然给郑鸳儿的。
“嫂子新进府,我便祝嫂子早得贵子。”
郑鸳儿笑着叫月芽收下:“那就借表小姐吉言了。”
陈盈婉又亲自掀开另一块红布,下面放着一双靴子。
陈盈婉将靴子呈给李玄,眸光微动,秋水盈盈:“表哥,这是我亲手做的。”
“这是我第一次做靴子送人,还望表哥不要嫌弃。”
少女送亲手缝制的东西送人,又是这样一副娇羞的做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盈婉什么意思。
李玄没有立刻接过去,看着那双靴子:“这样繁琐的活计,交给下人做就好,以后不要再做了。”
陈盈婉脸色微变。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笑容看向郑鸳儿:“表哥莫不是担心收了这双靴子,嫂子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