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连月芽都愣了。
方才侯爷那话她听得很明白,以后元礼就跟郑鸳儿没有关系,只算在侯爷名下。
这么算来,日后元礼确实该唤郑鸳儿姨娘。
可这话从郑鸳儿口中说出来,听着太叫人心酸。
元礼有些茫然地歪了歪头:“为什么啊?”
郑鸳儿摇摇头,又道:“记住,以后你还要叫刚才那个男人‘爹爹’。”
这回元礼听懂了,立刻不高兴嚷道:“他才不是我爹,我爹是郑央!娘,你昨天才嘱咐我的话,怎么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呢?”
郑鸳儿摸摸他的脑袋:“娘记得,但今时不同往日。”
“你要认他做爹爹,你真正的爹爹才能……才能活下去。”
郑鸳儿犹豫很久该怎么跟元礼描述这件事。
说轻了怕元礼记不牢,日后再说漏了嘴、又或是跟李玄翻脸。
说重了,又怕元礼留下阴影。
思来想去,郑鸳儿觉得不能一直瞒着他。
虽然元礼才六岁,但他迟早要懂事,她倒是想让元礼永远做个孩子,可情况不允许。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还是要让元礼知道的。
元礼果然傻眼:“什么?”
“我不叫他爹……他就会杀了爹爹吗?”
郑鸳儿强忍着心酸点头。
元礼茫然地环顾四周,他好想找爹爹求证一下,可爹爹不在他身边。
他猛然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先是他娘亲被李玄强行带走。
他和爹爹在家等了许久,却只等来穿着高靴、腰佩长剑的侍卫又强行将他也带走。
爹爹死命拦着,却挨了一顿毒打。
元礼想到侍卫腰间的长剑。他没见过长剑出鞘,可他们肯定随时都能拔出来,刺伤爹爹也不是不可能的……
爹爹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郑鸳儿将月芽遣出去。
她托起元礼的脸,连着唤了好几声让元礼回过神来。
郑鸳儿盯着儿子透着茫然害怕的眼睛,道:“元礼,娘知道你怕,但是娘的元礼最懂事,肯定能明白娘的话。”
“咱们一家人如今暂时分开,但不会永远分开。”
元礼眼睛一眨,满眼的泪水簌簌流下:“可是他要带我们走。”
“这次一走,娘就要给他当姨娘、我也要给他当儿子,咱们再也见不到爹爹了,是不是?”
郑鸳儿沉默。
小孩子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但他什么都懂。
或许对于姨娘之类的词还不甚了解,但他知道,这一走或许就再也回不来、就要跟爹爹永别了。
“不是的。”郑鸳儿声音坚定而冷静。
“只要活着,咱们一家人早晚会团聚。”
“不管多晚、多久,我们得先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想法子团聚。”
“这个过程会很难,你要做许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对你不喜欢的人笑脸相迎……但娘答应你,这一切都不是永远的。”
郑鸳儿轻轻抹去元礼脸上的泪水:“元礼,你信不信娘亲?”
元礼还在流着眼泪,却不像方才那样眼神茫然。
他抹了一把眼泪,伸手勾住了娘亲的小拇指,又重重地点头,对娘亲承诺,和仿佛对自己承诺:“我信娘。”
月芽伺候心不在焉的两人用完了晚饭,一直到洗漱睡觉,李玄都没有再出现。
郑鸳儿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
倘若李玄一直在自己身边,她还能放心一些,如今李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万一是去对付郑央……
郑鸳儿时刻紧绷着神经,好不容易将小床上的儿子哄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门。
“月芽?”
郑鸳儿想找月芽问问外面的事,结果一扭头就闻到扑面而来的檀香。
她身形一僵,缓缓抬起头。
“主子。”
李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这么晚,为什么不睡觉?”
郑鸳儿沉默。
这话好像应该她问才对吧?
堂堂忠勇侯,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她门口站着做什么?
不过郑鸳儿没那个胆子问出口。
只要不触及底线,她才不愿意浪费口舌跟李玄据理力争。
郑鸳儿转身就要回房,却被李玄一把拉住了手腕。
李玄用力往怀里一带,郑鸳儿便被拉进他怀里。
郑鸳儿捂住嘴巴,险些惊呼出声,她抬起头责怪般地瞪了一眼李玄:“主子!元礼还在屋里……”
李玄却闷笑两声:“你怕什么?”
李玄身上的熏香裹胁着她有些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