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沈惜年身后的随行之人。
心中明白,他们此行没并没有用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晚,沈惜年把出宫腰牌给了陈渊之后,随着椒华宫的信鸽往来,他也第一次出了皇宫。
第一次感受到了宫墙之外的广阔天地。
在冷宫中度过的岁月虽然艰辛,但至少还有一方遮风挡雨的屋檐。
眼下又被沈惜年收留,相较于先前的困顿,又好过了许多。
但是,宫外的百姓,即便是身处北齐朝的繁华国都,也掩盖不住那些被大雪压垮的屋舍、饥肠辘辘的乞讨孩童,和用席子草草掩埋了母亲的儿子。
这些画面,如同尖锐的针,刺痛着陈渊的心。
京城尚且如此,那京外的世界,又将是怎样的一幅凄惨景象?
陈渊向沈惜年提及此事,坦言自己虽为落魄皇子,却仍希望能尽己所能,将手中不多的衣物和吃食,分发给那些真正需要的百姓。
沈惜年深思了许久。
那沉默,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陈渊垂手立了好久,也无法窥视其中的波澜。
久到陈渊想,可能长公主怪自己途中生事,厌烦自己平白惹麻烦。
良久,沈惜年才幽幽开口。
“朝廷仍有安于享乐的官员,于本宫而言,唐家是我这辈子最想除掉的毒瘤。
但是本宫没想到的是,再来一次,竟会遭遇如此严重的灾情。”
眼前,是无助的百姓,他们在凛冽的寒风中颤抖,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从没有过的使命感,在陈渊胸中不断升腾。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忘记那些生活在困苦之中的百姓。”
他虽然未能完全明白,沈惜年的‘再来一次’是什么意思。
但是强烈的共鸣,已然在他们二人之间涌动。
“你愿意去做,本宫便会全力支持你。”
陈渊喉结滚了滚,脑海里全是沈惜年的话。
他揖了揖手,低头向皇上和沈惜年行礼,恭敬地道:“草民陈渊,参见陈大人,沈小姐。”
“陈渊?”
皇上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见皇上还在回忆,沈惜年也不顾他的疑惑,转而看向陈渊,关切地询问:“如今京城粮食紧张,百姓的生计岌岌可危,粥米是否还足够支持下去?”
陈渊颔首,墨色的眸子看向皇上,沉声回答道:“目前京城粮草虽紧张,但尚可支撑一个月左右。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春天到来时情况就会有所好转,只是……”
他略微顿了顿,等待皇上的回应。
“只是长远之计,仍需与诸位大人共同商议。”
陈渊还在说着,皇上看着他翕动的唇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一旁的沈惜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皇上声音迟疑,目光又重新移回陈渊身上。
“你是禧……”
他迫不及待地再次望向沈惜年,寻求肯定的答复。
“他是司辰……”
沈惜年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打断了皇上的话。
“正是。”
沈惜年目光落在陈渊的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催促道。
“还不见过你父亲?”
短短片刻,刚才同僚之间的关系,此刻竟然变成了父子相认的场面。
皇上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难辨,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陈渊顿感喉咙一阵干涩,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发出声音。
目光在皇上和沈惜年之间来回游移。
他紧紧抿着唇线,下颌不自然地绷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父……父亲。”
陈渊缓缓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欣喜若狂。
他平静的面色下,心已经袭来阵阵汹涌。
这是他生来第一次见到皇上,见到自己的父亲。
平冤昭雪的渴望,和急于渴求渴求皇上认可的迫切,在这一刻迸发。
他掀起衣服前襟,朝一边一甩,随后,恭敬地揖手,双膝跪地。
“父亲在上,渊儿不孝,多年未曾在您膝下伺候,今特来请罪,愿受父亲责罚。”
皇上的手微微一晃,那扶住他的手,微微颤抖。
他目光越过陈渊,投向那些仍在忙碌着分发热粥的官员,眼中闪烁着疑惑与探究。
“年儿,这些善举,是你安排的吗?”
沈惜年摇摇头,“这些,都是渊儿自己做主做的。
若是因此触怒了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