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里,谢行歌素来没规矩。因此,严淑慧也只觉得厌恶,并未察觉到其他。
“商讨何事?”
严淑慧也不让人坐下,就这么让谢行歌站着回话。
谢行歌也不在意,这具身子虽然有些弱,平时却也练了几下三脚猫功夫,底子不错。此时,她已适应了不少。
她脊背挺直,目光锐利,态度还算恭敬,“生母孟氏入府时,带来不少嫁妆”
话刚起头,严淑慧的眼神陡然犀利。
“往日里,母亲和妹妹借用了一些。如今,该还了。”她语气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却有不容置喙的威严。
在场人不少,五六个丫鬟、三四个嬷嬷、加上谢行歌和严淑慧。
除了谢行歌,其她人均是一愣。
丘嬷嬷抢前一步,斥责:“放肆,夫人何事借用过你母亲的东西,大小姐可别胡闹!”
严淑慧脸色阴沉至极,也冷冷开口:“青青,这般跟母亲说话,便是你的孝道?”
丘嬷嬷又接话:“自你八岁起,夫人也养了你八年多,辛心栽培,如今大小姐长大了,非但没半点感激,反而出此恶言栽赃,良心何在?”
这场景,是谢行歌预料到的。
有些话没说错,母亲过世后,苏尧光随即续娶,那女人还带了个女儿,便是苏柔柔,和苏青青一般大。
那时苏青青正好八岁,严淑慧成了她继母。
苏柔柔眉眼间有苏尧光的影子。
俩人怕是早就勾搭在一起。
如今,苏柔柔又勾搭齐舒翰,还真是母女一条心,一般货色。
苦心栽培?
连个像样的先生也没给她请过,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更不必说,严淑慧还美其名曰:“女儿家,不必这么辛苦。”
而苏柔柔,却悉心教导,知书达理、满腹才华。袅袅婷婷,俨然一大家闺秀。
“恶言栽赃?”谢行歌环顾四周,“那青松仙鹤屏风、那边架子上第二排放着的青瓷花瓶、还有母亲昨日那鎏金祥云凤簪……”
眼光转向严淑慧,一字一字轻吐:“母亲,竟都忘了?那,女儿再帮您回忆回忆?”
严淑慧一掌拍在茶几上:“放肆!”
“姐姐这是作何?”就在此时,苏柔柔从后间悠悠转出,依旧那温温和和的模样,笑意盈盈,“姐姐素来孝顺,往日里也常拿些东西孝敬母亲。今日却又是为何,竟巴巴上门讨要,可是手头紧了?”
轻飘飘几句,让谢行歌的行为,从合理变为不合理,把强取变成孝敬,还不着痕迹地跟她安了个罪名。
话里行间都在暗示谢行歌不会打算,才会捉襟见肘。
如此一来,她若是强求,反倒显得不孝不义了。
谢行歌冷笑,心想这苏柔柔果真有几分本事,倒是懂得巧立名目。怪不得原身频频被她忽悠。
夏荷气红了脸,想上前,被谢行歌拦下。
“哦?是吗?”谢行歌装作有些为难的模样,看着苏柔柔说。
苏柔柔胜券在握,过来拉着谢行歌的手,劝慰:“我看姐姐气色有些不好,和舒翰哥哥闹得不愉快吧。别担心,先回去休息。”
她倒是知道怎么戳苏青青的心。可如今的苏青青,内里却换成了谢行歌。
“多谢妹妹关心,姐姐无碍。”
谢行歌扭头看夏荷,“东西给我。”
夏荷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宣纸。
谢行歌接过,打开,念了起来:“半年前,妹妹外出踏青,‘借’宝蓝点翠珠钗一对、红珊瑚耳环一对、白玉缠丝手镯一对。
三个月前,妹妹去寺庙还愿,‘借’金凤镂花长簪一只、金步摇一对。
两月前,妹妹又去寺庙还愿,‘借’……”
苏柔柔脸色煞白,阻止了谢行歌。
严淑慧有些不解,嘴唇翕动,最终没说话,看着苏柔柔,又时不时瞪着谢行歌。
下人都退了出去。
谢行歌也不再念,将纸张折起,交给夏荷。
夏荷带着微笑,将纸张小心翼翼收好,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小姐,眼里满是赞意。
“这些,也是孝敬?”谢行歌问苏柔柔。
后者拳头紧握,抿着嘴,终于维持不了她那一贯的温和,黑着脸低声厉语:“你想如何?”
“妹妹这般聪慧,自会明白,哪用得着姐姐说。只一点,姐姐想提醒妹妹。”
她凑过去,对苏柔柔耳语,“在我们夏国,无媒苟合私相授受,怕是进不了齐家门呢。”
接着,谢行歌也不再纠缠,复行礼,“母亲和妹妹定然需要时间收拾,青青便不叨扰了。”
临走前,又笑着看向苏柔柔,“姐姐耐心可不多。”
谢行歌一行人走后,严淑慧摔了茶盏,发了好一通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