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脸色大变:“那怎么行,你大哥二哥没用,孙辈们都还小,我要是不看点,这个家早晚得垮了,家里那么大一个窟窿,你做女儿的不帮忙想办法,竟然还让我袖手旁观,你怎么那么狠心……”
柳氏却不耐烦的打断亲娘的话:“我大哥二哥如今这样,难道真的是他们扶不起来吗?
难道定国公府真的就拿不出一分钱来还上欠银?
母亲啊母亲,我也是管家十几年的人,你觉得我看不出定国公府的猫腻吗?
家里不是没钱了,而是因为生活奢靡太过,又一个个损公私肥,所以才内囊空尽,而这一切难道不是你放纵的吗?”
柳氏毫不客气掀开定国公府那层掩耳盗铃的遮羞布,让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柳氏干脆放开了说:“若是当初我爹去世,你直接给我大哥二哥分家,早早把家产分出道道来,不让二房越俎代庖,事情就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你却有自己的私心,大哥和你不亲,他从小就不听你的话,更妄论他已经承爵。
你既是担心大哥摸到定国公府的权柄会志得意满把家给败了,又明白要是分家了,你在家里就说不上话了。
所以你死压着不肯分家,因为二哥不承爵,他想要的更多,就只能听你的话,你在家里才仍旧有话语权。
大哥作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些年摸不到权柄,能动心眼的,就只有家里的财物,他不可劲往自己的兜里装,难道要便宜二房吗?
二哥为了将来分家能过得好,也是使劲地糟蹋钱财,金氏还管着家,这夫妻俩齐心,这家里纵使有金山银山,也抗不住有硕鼠往外偷。
你是没有做这种事,可你当真就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你不是不知道,有一半是你心疼二哥,也有因为你需要二房为你是所用,所以故意放纵。
这做主子都贪昧钱财,底下的下人可不就有样学样,养得下人比一般的小地主过得都滋润。
这府里不是没钱,只是一个个都吞进去了,不肯吐出来罢了。”
这才是定国公府落败的真相,领头羊起了坏头,风气坏了,自然也久长久不了。
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揭了老底,老夫人却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闺女:“你说你为什么不是个儿子呢。
你若是个儿子,我拼了老命也要让你大哥二哥给你让步,让你坐上定国公这个位子。”
“只可惜我不是,所以让母亲失望了,因为我不能在你死后给你祭祀香火,在你活着时,也没能给你带来荣华富贵。
而两个哥哥最少还能在你死后受到香火供奉,所以在你眼里,两个哥哥再平庸就是比我有用。”
柳氏的话让老夫人沉默,对儿女,她从来就没有做到一碗水端平,如今被女儿指责,她无话可说。
说了一大通话,柳氏也累了,她缓了一会站起身来道:“母亲,你若真为定国公府好,那就想办法让大房二房把欠银凑出来,要是还不够,那就从下人里头抓几只硕鼠拎出来从头刮到尾。
左拼右凑,总能够把欠银给还上,先保住爵位再说其他。
然后给大哥二哥分家,自己当家作主,自然会不必要的靡费给抛掉。
大家简省一些,让孙辈吃吃苦头,二三十年后,定国公府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你若是还死抓着眼前的富贵窝不放,或许还能再得一时的繁荣,可耗尽了子孙后代的气运,想要东山再起就没那个可能了。
言尽于此,母亲自己考虑吧,想好了去祝家给我说一声,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
柳氏说完,就径自出了内室,在院子里招呼祝卿安,母女俩坐上小油车出府回家了。
老夫人瘫坐在内室里,女儿的话字字句句响在耳边,她又何尝不知道忠言逆耳!
可是她做了一辈子的国公夫人,在勋贵圈里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难道老了老了,却要做一个普通的富贵老太太,见到以前的老姐妹,还要笑着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老夫人一想到这个情况,心里就难受的紧,她这一辈子除了皇室中人,平常向谁低过头啊!
而且她还想到了自己的身后事,往前几位定国公夫人的身后事都办得风风光光,到了地下也是一样的享荣华富贵。
可轮到自己要是寒寒酸酸,到了地下,她还这么见以前的老熟人,岂不是要被人笑死了!
再一个就是,家里花费大力气培养清雅,眼看着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要放弃这些年的心血,未免太过可惜。
就算要退,也不应该这个时候退,还是抓紧把清雅的事办了,要是孙女真有那运道,定国公府到那时候再分家,两房都得了甜头才能和和气气分开。
若是现在就让他们分家,这兄弟俩必定结仇,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再三犹豫后,老夫人还是让人柳氏传话:“把口供给消了,你的条件我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