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严兄弟,还不来帮忙啊?” 远处,程远的呼唤打断他们的对话,带着几分无奈,透着再明显不过的脆弱,“哎哟我的手要断了,真的要断了,你做兄弟的也不帮帮我,你个无情无义、薄情寡心…”
江易秋被这滑稽的语调逗笑,眉眼间的忧云暂时散去。
程远的呼声未绝,严淮屹便觉得身旁一阵轻推,江易秋笑吟吟地劝他:“快去,给我将那个刺客绑来,我要问的话多着呢。”
微微一笑,神色间难得露出些许暖意,转身朝着程远的方向走去。
到得那处,他当即拔下扎在刺客手心里的箭矢,和程远一道将那名刺客拖到亮处,程远动作熟练地再次将刺客双手捆绑。
周围一片疮痍,尸体横陈,刺客们全军覆灭,可是从王府跟出来的守卫似乎也死伤不轻,残余的正忙碌着收拾残局。
那刺客似乎不死心,嘴上绳子一松,得了空就咒骂起来:“两个小人,竟还敢护着贱人……唔!”
只得咒骂几句后突然被严淮屹用布团严实塞住口,再用长绳勒住,再无咒骂之声。
“过来搭把手!”
程远低声呼唤,身体微弯,正在搬动一具尸体。严淮屹默默地应声,二人合力,将之平放至一堆尸身旁。
林间,有人从车后取铁铲,在空地上开始刨坑, 车队最后传来一阵隐隐的哭声。
严淮屹轻声哀叹,目光所及之处,只见疮痍,断箭残矢与断肢散乱一地,他垂下眼,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叹什么气。”程远拿出腰里挂着的布条,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生死之事,谁也说不准,我这帮兄弟出来之前都是有心理准备的,至少他们不是白白送死。”
侍卫沉默,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一旁的弯刀上。
伸手拿起那把沾满血迹的兵器,手感是沉甸甸的冷冽;转动手中的弯刀,银光如镜,映照出他眉宇间那份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开口询问:“程兄,方才我见你使这弯刀颇为熟练,可这种兵器在我们这儿并不常见,不知道你是如何练就此技的?”
程远略感意外,但他并不躲闪,而是直视侍卫的眼睛回答:“我年幼时曾随父亲辗转西北,从小便学得一些当地的武技。”
严淮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程远的话的真假。
“敢问,西北可是指的瑾州?还有,程兄的家父在刑部官拜何职?”
程远没有立刻回答,他环顾一周忙碌的身影,面带淡然,似乎在选择合适的言辞,然后悻悻地回道:
“哎,说了你也不知道!就不说了,走,咱们去殿下那儿瞧瞧!”
言罢,他就一把拽起趴坐在地上的刺客,然后朝着公主的方向走去。
这边,江易秋正捧着玉莲的手观察她的伤势,那厢舒儿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篮子散落的草药,款款走近。
“奴婢听那驾马先行的大哥说,前边有不少可以疗愈外伤的草药,想着这一路荒郊野岭的实在难见什么医馆,就自作主张跟了上去,实在不想…”玉莲脸上带着愧疚和担忧,眼神不敢直视自家主子,“实在不想竟遭了埋伏,还叫他们认出了脸,好在舒儿姐姐及时赶来,不然玉莲就真的没命了。”
局势瞬息万变,当时情急,玉莲、程远四人本也杀不过那一大群刺客,一遭埋伏便想回头提醒公主,却不料反将追兵带至公主的车队,恰好引来泼天大祸。
程远和舒儿口中大喊的就是“快逃”二字,奈何江易秋这边也已驶入埋伏,确实无处可遁,只有杀出重围。
“我何时教你这般行事了?简直毫无规矩!我的行囊里少了什么药物又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掰正她的身子,逼迫玉莲直视自己,“你可知你的鲁莽举动有多危险?”
“主子,玉莲知错了…”她哭丧了脸,几乎要软了腿。
“不但要知错,更要吃一堑长一智,下回不许再这样擅自行事了。”好歹是比玉莲长了些年岁的主子,江易秋像往日一般拿出威严来低声训斥。
这时,从一侧凑上来的严淮屹却突然伸手行了一礼:
“恕在下失礼,敢问玉姑娘,真的只是去采药?”
语调温和至极,问出的话语却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众人朝严淮屹的方向望去,见他的浓黑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沉静,深邃的眼眸是不可动摇的认真。
程远悄悄推他的手臂,他却不为所动。
双唇微启,严淮屹继续询问:“或者你还见了谁?”
温声细语中透露着一丝隐晦的咄咄逼人之感。
“不…不是啊,我没有。”
“好了,这件事由我来亲自问玉莲。”本就一身伤痛、疲乏不已的江易秋叹口气,只好及时打断,“先将那刺客带来问话。”
烈火时隐时现,她转身在燃起的篝火旁坐下,面色平静如水。
程远一言不发地引来被捆绑的刺客,使他跪于江易秋面前,刚一解开口中的布带,那刺客便红着眼咒骂起来:
“贱人!你杀我众多兄弟之仇,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
江易秋冷下脸,没有给任何回应,只听这刺客狂笑两声,继续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