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皓月当空,中秋的宫城宛若仙境。一轮满月挂在天际,月光酒满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将这宫禁之地装扮得分外妖娆。
宴席上华灯辉映,殿堂更显得热闹非凡。琴音轻扬,歌声悠扬,宫人们轻步流转,各式佳肴美馔氤氲着淡淡的香气。
江易秋今夜一袭霓裳,犹如夜空中一颗亮眼的星辰,云发盘起,几缕秀发低垂在鬓侧,更显得端庄大方。只见她握着只酒盏坐在太子、太子妃身旁,几人言笑晏晏,俨然是宴会中最耀眼的主角。
然而不远处,宋余衡一袭紫金长袍,正斜斜地望着江易秋,眼中难掩复杂的情绪。
江易秋身后是那白衣侍卫,依旧沉默寡言,脸上瞧不出什么神色,只是将目光紧紧锁定着公主的一举一动。
宴中曲调渐入高潮,歌舞渐欢。
她与喜儿费了好大的心思在民间寻来了最好的戏班,唱的都是些宫里头见不着的,引得在场的贵胃们频频叫好;太后李氏原有咳疾,身子一直不太爽利,闹得心情也不痛快,可今日看着似乎十分高兴。
难得见这样齐聚一堂的欢愉气氛,江易秋忍不住多饮了几盏,俏脸泛着微熏的红晕,笑容愈发动人。
宴至半酣,宫人想再为公主斟酒时却被江启直伸扇子阻拦。又是那些“酒不宜过饮”“小妹要注意身子”之类的话,江易秋实在不愿意听。不过那宫人却吓得将酒洒在了她的衣裙之上。
江易秋却并未责怪,只是温雅地挥了挥手,示意无妨,然后起身离席前往换衣。
严淮屹紧随其后,一路上眼神紧紧跟着;舒儿、玉莲则恭声细语伺候着。
穿过宫中错落有致的回廓,月光与灯火交相辉映,将宫墙铺上了金银织锦,花影婆娑,一派璀璨。
江易秋换上了一袭如月的轻纱,比方才的宫衣轻便许多。才刚踏出房门,就见宋余衡正倚立于月色之下,似是故意等待。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宋余衡低头行礼。他的腿伤似乎也好全了,走路时丝毫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宋大人。”江易秋挑眉。
“礼部的人昨日已告知微臣婚期,定在九月。”宋余衡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不知殿下明日是否在公主府中?微臣也好将聘礼送至府上请公主过目。”
江易秋面色不变,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清冷:“聘礼之事也有内侍省和礼部共同商议,宋大人既问了婚期怎么不顺道把聘礼的事也问了,何必来问本宫?至于明日,本宫有更重要的事务要处理,恐怕难以会见宋大人。”
她顿了顿,眼角轻轻上挑,语调中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讽刺:“再者,聘礼之物,岂是简单寄送便能体现诚意的?宋大人若真心希望联姻,则应当明白,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可儿戏。既然宋大人未能赢得本宫的青睐,便不妨再加些努力,而非急于求成。”
宋余衡眼中掠过一丝怒意,声音压低:“微臣不过是问公主明日是否得空,公主何必如此?陛下早已当众许婚,那日所说的,岂能是儿戏?”
江易秋的眼中却是冰冷的嘲讽:“宋大人,本宫不过是实话实说。”
宋余衡顿时气急,忽地伸手捏紧了江易秋的手腕,脸上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长公主这是有了毁婚抗旨之意?”
突如其来的粗暴让江易秋微微一惊,正欲强硬回应,严淮屹已经护在了她的身前。他的手臂猛然间张开,将宋余衡的手腕钳得死死的,眼神犹如冰刃般锐利:
“公主千金之躯,大人不得无礼。”
“你竟好全了?”宋余衡的脸色登时煞白,瞪着严淮屹,“凭你一个小小侍卫,都敢对我如此放肆了?想来是一顿笞刑还不够让你记住教训。”
严淮屹不为所动,眉头一挑,声音坚定:“属下不过一介武职,无意与大人结仇怨,只是侍卫之责本就是保护主上安全。大人若真心以礼待婚,便当以礼待人,不该在此时此刻造次。”
江易秋眼中稍有些意外之色。
宋余衡却被他的气势所逼,嘲讽之语冷冷投出。
“呵,不过是为人驱策的狗,如今护着你的公主无非是寻找下一个背叛的主子。你或在西北做反贼,或在我宋府行偷鸡摸狗之事,就如你的父亲严道风一样,昔日不也是个忠心耿耿的走狗?”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满足,“还不是...”
江易秋脸上的表情霎时凝固,不等宋余衡话音落完,便冷冷打断:“宋余衡!”
被她厉声阻止,宋余衡立刻浮现出不悦的神色。
“宋大人,你这究竟是何意?”
“公主又是何意?”
她声音中带着威吓,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拂去他肩头的灰尘:
“还未成婚就你敢对本宫动手动脚,还敢违抗本宫的意思?前朝人臣迎娶帝姬,连‘娶’字尚不敢用,要敬称‘尚主’,再瞧瞧宋大人你?”
她的目光在三人拧成一团的手臂处来回打量:“你未免太猖狂,本宫若有心,别说什么成不成婚,大可以寻个法子免了你的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