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气得脱下鞋子,塞进施明晖的嘴里,一巴掌打歪他的脑袋:“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你一个瘸子,配得上我女儿吗?”
施明晖犹如一头不肯驯服的野狼,恶狠狠地瞪着宁远侯。
他的腿,就是宁远侯打断的!
宁远侯又扇他一耳光:“再瞪?再瞪,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施明晖死缠烂打,两回闯进自家女儿的闺房,宁远侯别提多糟心,亲自看押施明晖和施明辰,一路上骂骂咧咧,问候施家八辈祖宗。
但凡觉着心气不顺,便抬手给这两兄弟几巴掌,直把施明辰兄弟两个打成猪头。
使了宁远侯府的令牌,从小门进了城门,将兄弟二人扔到镇国公府门口,宁远侯踹了装死的施明辰一脚,对老国公道:
“老国公,我敬您是长辈,心疼您一回,这次饶了他们。再有下次,老子废了施明辰一条腿,再废了施明晖另外一条腿。”
放完狠话,他又踹了施明辰和施明晖各一脚,方大摇大摆离开。
老国公一句话没来得及说,便是来得及,也不知能说什么,只怒气冲冲命人将他们抬进去,便放心地回去睡觉。
施明晖等待着祖父和父亲的怒火,但两位长辈一句话没对他说,一个正眼也没给他,加上痛失所爱,难受极了,一下晕过去。
直到隅中,方苏醒。
一睁眼,听到二婶的声音,他缓缓转过头,黯淡的眼神称得上万念俱灰。
一生骄傲尊贵的自己腿断了,心爱的女子离京,宠爱的妹妹做了小妾,疼他的母亲被赶到家庙形同坐牢,一向重视他的祖父和父亲也对他失望不已。
施明晖眼中缓缓坠下两滴清泪,茫然地问:“二婶,我这辈子,是不是彻底废了?”
二太太沈氏用帕子拭去他面上的泪珠,和颜悦色地再问一遍:“晖哥儿,身上的伤还疼吗?”
施明晖垂下视线,失魂落魄道:“疼,我好疼,我快疼死了。”
身上疼,心口更疼。
沈氏轻轻抚摸他的头,缓声道:“可怜的孩子,宁远侯怎么下得去这样的重手?他是看着你长大的,曾经手把手教你葛家武艺,做不成翁婿,至少也有师徒的情分在呀,怎么舍得将你伤成这般?
不止折了一条腿,脸也伤了,这么深的伤口,以后肯定会留疤,你可怎么找媳妇?”
武艺废了,美貌也没了,施明晖这情形,找媳妇难喽。
字字句句化作利刃,扎在施明晖的心上。
施明晖闭上眼,沉默品尝着心痛的滋味。
沈氏叹了口气,道:“你接连受伤,这回偷跑出去,腿上的伤复发,又挨了打、挨了刀,又添新伤,不知你什么时候身上所有的伤能痊愈,能安安稳稳的。因此,你祖父和你父亲商议,过两日,便送你回金陵老宅静养。”
施明晖豁然抬眼,不敢相信地问:“回金陵?什么回?我在京城出生,在京城长大,我回什么金陵?二婶,你莫要吓唬我。”
金陵那是什么地方?
是施窈被放逐的地方,相对京城来说,等同于乡下。
他不能去金陵,不能被驱赶!
沈氏语重心长道:“让你回金陵,是为了你好,远离京城是非,你能好好养伤,两全其美。二婶与你说实话,你这回彻底惹恼宁远侯,他憋着一肚子坏水要整治你呢。
你也知,我们家名声不好了,你们兄弟闭门思过,姻亲们避而远之,你父亲在朝堂上寸步难行。你回金陵,也能避避风头,别去招宁远侯的眼。”
施明晖浑身凉透,心知,祖父和父亲已有决断,只是通过二婶的口来通知自己,压根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原本死灰似的心,还有些灰烬,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而这些话宛如一阵狂风,将那些灰烬吹散了,什么也没给他剩下。
他通红的眼眶中又滚出两滴眼泪,咬牙绝望地问:“二婶,你们,也要抛弃我吗?”
沈氏眸色转为冷淡,虽笑却冷:“老八,是你为了儿女情长,先抛弃家族。”
施明晖再无话可说,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沈氏静静地坐着陪他,以免他做傻事。
一墙之隔,三太太容氏坐在老七施明辰的床头,正压低嗓音,痛骂幼子糊涂虫。
“你怎么能带着老八偷跑出府,还带他去钻人家姑娘的闺房?换做我是宁远侯,非打死你们兄弟两个不可!老八,你能不能长大些,能不能别热血上头,为兄弟两肋插刀?能不能,别让我为你操碎了心!”
容氏舍不得打死儿子,只恨不得打死老八!
施明辰羞愧地垂着脑袋,瓮声瓮气道:“老八第一次低声下气求我,说他不能没有葛四姑娘,他会死,都快朝我下跪了,我不忍心……”
容氏握紧拳头:“老七,烂好心,会害人害己……”
话未说完,坐在轮椅上的老四施明奎,嗤笑一声:“连烂好心都称不上,愚蠢而已。老七,你让我很失望。”
施明辰无地自容,若面前有沙子,他会把脑袋埋进去:“母亲,兄长,对不住。”
施明奎扬手便给他一耳光。
容氏吓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