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将帐幔拨开,拿金钩勾住,低声道:“知道姑娘担忧七爷八爷,奴婢一直打听着。四更天,七爷八爷就回来了,宁远侯亲送回来的,大半夜的拍门,前院后院都乱了好一阵。他俩是叫人抬回来的。”
施窈下床踢了一双拖鞋,用冷水扑脸,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忙问:“他俩又挨打了?”
木香撇嘴道:“八成是。三太太下了封口令,不准人传,也就甘禄堂、福绥院、外院老太爷的涵虚院,还有我们关雎院,知道这个消息。”
施窈摇了摇头。
老八施明晖不长记性,上一回叫宁远侯打断一条腿,这回又去纠缠人家葛秋蘅,宁远侯没气得打断他另一条腿,便是仁慈。
大半夜的将人送回来,等不及开城门,一来,可见宁远侯气到什么程度,二来,定是老八两个入了夜才追上葛秋蘅,在葛家留宿的驿站骚扰人家姑娘,被葛家人抓个正着。
这事儿闹大了,两家名声都不好听。
宁远侯只能草草打一顿了事,出不得气,怕是又憋着坏要对付施家。
四皇子周绍如今算是施家的半个女婿,他焦头烂额应付那些被拐了孩子的苦主,怕是也有宁远侯的一份功劳。
施窈心想,局势越乱越好,免得施明珠腾出手,使坏对付她。
也不知,当施明珠知道今日的刺客是五皇子周绪时,是个什么表情。
可惜她看不到了。
施窈深感遗憾,加快速度洗漱,要早些去甘禄堂请安,早些吃瓜。
谁知,一大早,天没亮就赶到甘禄堂,汤嬷嬷将她和嫂嫂婶婶们拦在外面:“老太太昨儿夜里没睡好,尚未起身呢,老太爷说了,请大家明儿再来请安。”
这回,连施窈也没能进去。
施窈只能抓心挠肝地存下这个悬念,与大嫂傅南君去菡萏院,学习管家。
前院,二太太沈氏正照顾老八施明晖。
她早听说过侄子们荒唐,却是头一回亲眼目睹他们的荒唐。
听到老七老八逃跑出京,只为了老八见葛家姑娘一面时,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一大早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侍女来问她何时吃早膳,她摆摆手:“气都气饱了,吃不下,叫她们撤了。八爷的早饭也一并撤了吧,我瞧着他未能遂愿,也是吃不下的。”
侍女低声应诺。
墙角的摆钟规律地发出机械音,二太太越坐越心烦意燥。
昔日繁花似锦的国公府,为何会有破败之相?
明明儿媳、侄儿媳妇们做过先知梦,该施家大展拳脚,更上一层楼才是,她们却像水鬼一般,要拖拽着施家这艘大船朝下沉。
沈氏细细一琢磨,不由冷冷一笑。
可不是水鬼吗?
梦里淹死在施家这条船上的女鬼,现实里来找施家男人们索命了!
至隅中,施明晖幽幽转醒。
侍女禀告与沈氏,沈氏踱步到施明晖的床头,坐在圆凳上,先伸手替施明晖掖了掖被角,然后关切道:“晖哥儿,可好受些了?”
施明晖沉浸在自己的噩梦里:梦里,他听到葛秋蘅出京的消息,急急忙忙去找她,她身边防守严密,他只能趁夜混进驿站,钻进她的房间。
他问她:“你是不是也做过先知梦?”
葛秋蘅虽震怒,但也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了他:“是。”
施明晖那一瞬间感到绝望:“梦里,你是我的妻子。”
葛秋蘅沉默好一会儿,点了点头承认:“是。”
施明晖眼眶泛红,禁不住质问:“那你为何要逃离我的身边?蘅娘,你是我的妻子,你怎么可以逃离我的身边,你怎么可以嫁给别的男人?”
他上前一步,葛秋蘅嗖的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飞快拔了鞘,刀尖对着施明晖,一半脑子冷静,一半脑子惊恐,低喝道:
“施明晖!你别过来,你再靠近我,我就不客气了!”
施明晖看了看那把匕首,无所谓地一笑,拖着断腿上前一步,葛秋蘅冷漠无情狠狠划向他。
施明晖的脸上立即多了一道伤,血流如注。
他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脸上落下,怔怔地驻足,抬手摸了摸,鲜红的血让他彻底呆住,不敢置信地抬眼问:“你伤我?”
葛秋蘅冷笑道:“你都毁我名声了,我杀了你都不为过!若不是担心你们施家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们葛家不放,我早就割断了你的喉咙!施明晖,你记住,我们早就在退亲的那天恩断义绝!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与你有半分瓜葛!”
施明晖脸上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随着血液流失,他感觉自己心的温度也在流失。
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冷得他浑身发颤。
“为什么?蘅娘,为什么?梦里,我怎么你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
葛秋蘅警惕地盯着他,厌恶道:“你还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一千次、一万次,你竟还问我为什么!施明晖,你果然没有心,离开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施明晖心上也犹如被刺了一刀,慢慢记起她从前的话:“是因为珠珠吗?”
“是因为她,更是因为你!滚!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