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浑身都冻住了一样,好不容易回神,耳中又听得两声惨叫——
抬眼望去,苟三儿提着刀,满面癫狂狰狞,而她的爹和弟弟,正躺在他脚边的血泊之中。
原来苟三儿眼见大势已去,便要逃跑,而逃走之前,要先一刀一个,将她的爹跟弟弟全杀了出气!
松塔庄的人见此惨状,更是悲愤,白大个和赵铁柱抢下苟家人手里的刀,手下毫不留情地砍杀向对方,苟三儿见势不妙,一边喊着别人顶住,一边脚底抹油溜了,连老婆也没顾。
春妮的爹瞪着眼睛看向女儿,嘴里吐着血:“救,救……”
秋生更是满眼恐惧:“姐,救我……”
春妮忽然想起身上还带着明霜给她的药,立刻手忙脚乱的摸荷包,荷包被她藏在嫁衣最里层,费了老大的劲,撕开了外面衣襟才取出来。
她哆哆嗦嗦地拔开塞子,往手心一倒,里面是一颗药丸。
伏龙丹。
春妮记得这是明霜说的救命药,可是救命药只有一颗,这里却有四条人命要救,她该救谁呢?!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娘和杜姨,又看看不远处奄奄一息的爹和弟弟。
春妮的娘看到她拿出药来,眼中迸出最后的光亮:“救,救你弟……”
“娘?”
“救秋生——”
春妮声音带着哭腔:“娘,你也快死了啊?”
“救男丁……”
春妮掉下眼泪来,终于不再犹豫。
明霜半路遇到了来寻她的陆世机与宋七宁,三人同往双龙县来,结果刚进县城,就听说了苟家成亲当日喜宴喋血的变故。
白山似一阵怒风般载着明霜赶到苟家时,她看到的便是桌椅狼籍,尸横遍地的景象——松塔庄的人后面渐渐也杀红了眼,将对面来不及逃走的杀伤了一半,自己也付出了好几条人命的代价。
明霜眼见这一幕,血都凉了,难道,难道没了钱文举,娘还是会死吗?!
她几乎是摔下鹿来的。
“娘——”明霜大喊一声,却没人回应。
她双腿一软,声音也小了:“娘……你,你答我一声……”
泪水模糊了视线,明霜深恨之前为何不直接屠了钱文举一伙人,大不了自己带着家人从此亡命天涯。
她缓缓向前,翦风剑出鞘,龙吟如怒。
若是娘有事,钱文举一伙一个也别想好死——
“娘……”
“娘在这……”
忽然一声微弱的答应传入明霜耳中,她浑身一震,一把抹掉眼中泪水,大步上前向发声处望去——
果然是杜淑容,她脸色苍白,无力地躺在铺了被褥的亭子里,旁边是春妮和香草在守着她。
见了明霜,松塔庄的乡亲纷纷上来,又不敢拦着她去看杜淑容,就追在身后一叠连声地喊:
“哎呀!小仙姑你可来了,快去看看你娘!”
“今天可真是吓死人了,苟家是发了疯了——”
“你可得给咱们作主哇——这庄上好几条人命!不能放过他们啊!”
明霜斩钉截铁答道:“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她跑到杜淑容跟前,见娘的衣襟上有一道利器割开的口子,周围的衣料全都被血染红了,又是大急,连忙拿出玉瓶就要喂她娘伏龙丹,却被杜淑容抬手拦住:
“明霜,不用了……我没事,”她感伤地道,“春妮已经把药给我吃了。”
“春妮姐?”明霜心中涌上一阵庆幸和后怕,若不是她舍得将丹药给春妮,此时她娘怕是无幸。
却见春妮满脸泪痕:“明霜,明霜……你要帮我报仇……”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霜扶住她,“春妮,你……”
“我全家,都死了。”
明霜一惊,随后望向杜淑容,杜淑容点头,小声道:“之前,我们都受了重伤,你那一粒药,春妮救了我,她家人就……”
明霜鼻中一酸:“春妮姐,谢谢你。”
春妮摇头,泪如雨下:“若是当初,我听你的劝,就不会有这些事……药也是你给我的,我理应救杜姨,只是,只是求你帮我报仇!”
“我保证,让他们都不得好死。”
明霜又劝慰了春妮几句,见宋七宁和陆世机跟着她过来,于是请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帮忙压场,自己则杀气腾腾地骑上白山追了出去。
苟三儿带着人往山里跑。
他知道现在找钱文举也不中用了,没有人质在手,越明霜杀他如同杀鸡,而那两个道宫真人更是不会多问一句。
幸好他之前帮着钱文举做事时,钱文举给过他一个跟北蛮人联络的信物,还知道怎么走能成功翻过两界山。
他要逃到北蛮去!将来等到那边成事了,说不定还能论功发达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