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若是孟舒再瞒下去,就像现在这样,他们根本不会信。
这在他人地界,识时务者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负责。
她艰难的挪动身子,坐好面对着高掌柜,“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一般的贩香者,不知高掌柜可有听说过上京的香料世家孟氏?”
高掌柜脸色惊变,“孟氏,你叫孟舒,难道你是……”
“没错,我就是孟家嫡女孟舒,如今也是我接管孟氏香谱,担起了这传承的担子。”孟舒言辞笃定,“既是香料世家,我等从幼时便接触各种香料,祖父在时也时常夸奖我天赋异禀,所以高掌柜还觉得我能这般识香认香是难事吗?”
高掌柜猛地站了起来,“你真是上京孟家之后?那个被皇上抄家砍头的孟氏?”
孟舒不卑不亢,“正是。”
高掌柜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变了又变,但具体在想什么,孟舒琢磨不透。
只知道提起孟家时,他显然是有些忌讳的。
片刻,高掌柜回过神来,非常严肃的看着孟舒,“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你就直说,你一来就给我递了匿名贴,这般千方百计的接近,究竟是为什么?”
孟舒思虑过后答道:“我和高掌柜说了,我就是个生意人,原本是在江南找合作伙伴来着,但由于个人原因,就直接到这崖州啦了,素来听闻这崖州的沉香极好,而最好的又在高掌柜手里,这才出此下策约您一见。”
“你既听说过孟家,更知道孟家昔日犯下的罪过,虽官家未曾将我孟氏一族赶尽杀绝,也并未明令禁止孟氏再从商行,但我当下孤身一人如履薄冰,自然是要小心一些的。”
听到这,高掌柜对身后的两个跟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等人都离开后,他又缓缓朝着孟舒走了过去。
一时间,孟舒非常紧张,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万一发生些什么,她无法自救。
她刚才多少有些鲁莽了,她不应该冒险的自报家门。
孟家已经完全倒台,之前父亲他们有没有得罪生意上的人她不知道,但如今的孟家那也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
高掌柜走到她跟前,手便朝她伸了过去。
孟舒下意识的往后躲,面色极其戒备。
高掌柜猛地一掰她的肩膀,让她背对过去,然后帮她解开了身后绑着手脚的绳子。
孟舒立马从地上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痛的手腕,不解开口,“高掌柜这是解除疑心了,要放了我?”
高掌柜面色依旧凝重,“你找我并不是什要买沉香原料,而是想进鬼市吧?”
这下换孟舒吃惊了。
“高掌柜何出此言?”
“都知道崖州最好的沉香在我这里,但内行人也都知道,在我之上的沉香在鬼市。”高掌柜直言,“不瞒你说,其实从我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什么目的,所以才将你绑到这里。”
孟舒拧眉,“那现在又为什么放了我?”
“因为你孟家曾有恩于我。”
这一句话,让孟舒登时愣在原地。
虽然她一直和家人关系很好,但关于生意上的事,她很少问及,祖父和父亲也基本不会和她提上多少。
至于这种远在千里之外发生的事,估计就是她母亲大抵也不会知晓。
“我年幼时随师父闯荡,当时我师父就是崖州这一带有名的调香者,但他为人很怪癖,膝下没有子女,我又是被家人遗弃的,对他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高掌柜像是回忆着什么,长长叹气,“所以当他对我打骂时,我也尽量忍着,有一次,我师父喝醉了酒,差点将我打死,是当时来崖州购买香料的孟老,也就是你的祖父从他手里救下我,并日夜对我开解,当时我只有十几岁,若一个人实在无法生活,可若是再跟着师父,可能真有一天会死在他手里。”
“孟老见我可怜,便和你的父亲将我带了回去,那时,你的父亲都还未成亲。”
“就这样,我在孟家学徒五年,孟老见我学有所成之时,便让我又回了崖州,他说我本应该用自己的这一身本事证明自己,是完全不用依赖任何人的。”
“后来,师父走了,我也好好安葬了他,并在这崖州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孟舒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高掌柜会和孟家有关系,这些事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她并未听家里人提起过。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高掌柜一定有能进入鬼市的办法,更说不准,他会知道当年陷害孟家的那批沉香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孟舒激动的拉住高掌柜,“高掌柜,既然你也算是祖父的徒弟,那你一定能帮我进入鬼市的,对吧?”
高掌柜眉头紧了紧,然后拨开了她的手,“孟姑娘,你还是赶紧走吧,那鬼市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关于沉香这方面,你查那么多也没有用。”
“你怎么知道我是想要查关于沉香的事?”孟舒再次警惕。
高掌柜转过身,为难的叹了一声,“当年孟家就是因为沉香蒙祸,你不远千里的来到崖州,又费尽心机的想要进入鬼市,自然不是因为真的想买什么原料,而是怀疑当年孟家祸事的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