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予没哭,只是全身上下都很疼。
她将头抵在程渡的胸口,程渡顺势揽住她的肩,让她更舒服的靠着。
程渡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清瘦的身上。
他们早已成为彼此可以信任的朋友,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之后,言荡在里边躺着,明予和程渡在外面看着天。
程渡提醒:“这件事别让老宅那边知道,得瞒着。”
明予轻轻嗯了一声,她身上还披着程渡的外套,她知道程渡什么意思,一旦言荡跳桥的事传到老宅,她又将成为众矢之的。
程渡也没再提言荡为何跳桥的事。
明予仰望着墨黑苍穹的亿万繁星,似有感慨:“明明都是同一片天空,我却觉得宁海镇的星星要比市中心的星星亮特别多。”
“市中心是纸醉金迷的中心,你所看到的都是色欲迷离、利欲熏心,京城所有的璀璨灯光会掩盖星星原有的光芒,你觉得宁海镇的星星更亮,是正常的。”
俩人在偏破旧落后的小镇卫生院二楼仰望星空,这里比市中心热,蝉鸣也比市中心大,充斥着夏日难褪的炎炎暑气,这里的天气变化多端,一天便可过完一整个春夏秋冬。
她忘不了程渡在耳边说:“明予,你不要再执着了,你这么好,该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你不只待在言家跟着言荡才能站在山顶,你要相信,你在哪儿,哪就是山顶。”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程渡喊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对言荡直呼其姓名。
第二天,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一缕阳光落在言荡的脸上。
许是外界的刺激让言荡提前醒过来。
他勉力睁开酸涩的眼,睁开又阖上,阖上又睁开,几次反复才勉强能够识人辨物,轻轻一动,身体各处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跟卡车碾过碎掉一样。
“嘶!”
背对着站在窗边的明予听到声响回头,看到醒过来的言荡,走过去俩步,嗓音漠冷:“醒了?”
顺着声源,言荡神情呆滞地看着明予,她逆着光而站,橙黄温暖的阳光给她的头发渡上一层金色,同样惊艳的骨相和皮相五官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她白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白毛衣,她身子偏纤细,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但那张清冷的厌世脸上充满着莫名的固执。
他弯唇,此刻眉眼俱笑:“真好。这次一睁开眼就看到你了。”
受再重的伤也值了。
明予心头咯噔一声,嗓音却格外冷漠:“你是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
言荡笑意不减:“你担心我?”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想死的话,能不能死远一点,别给我添麻烦。”明予说出的话如利刃割人血肉。
言荡清楚她在说气话:“我赌你舍不得,我赌你心疼,我赌你对我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心软。”
明予想起程渡给她看言荡跳桥的监控,虽然如今言荡已安然无恙,但至今回想依然觉得后怕,便冷着声指责:“从淮安大桥纵身一跃,然后飘到宁海镇,你怕是京城第一人了。你知不知道淮安大桥距离水面足足有五十米、二十层楼的高度,摔不死你算你专业,但飘到宁海镇,算你幸运,算你祖上记得,若不是正好遇上警方夜训,你知不知道你就死了?!到时候被泡成巨人观,平白来恶心吓唬人。”
言荡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明予越是指责他他便越高兴,说明明予越在乎他:“老天爷舍不得我死的,就像你舍不得我死一样。”
明予没好气道:“你祖宗在地底下都不知欠了多少人情债才勉强保下你这条狗命,你倒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死过一次的人总是格外惜命,而言荡也不只死过一次。
言荡将态度放软,主动低头:“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向你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明予,却不小心扯到打着石膏的那只手,疼得他冷汗直冒,继而他又伸出另一只手,任凭他怎么用力,却怎么也够不到。
言荡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到最后是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予予,你再走过来一点好不好?你站太远,我抱不到你。”
其实看到明予这副样子,她早就心软了,只是面上却依旧不肯原谅言荡。
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望着,语气似有不耐:“有什么你就说,我耳朵没聋,听得到。”
“可是我就是想抱抱你。”
言荡开始耍起无赖,试图将脚从吊脚架上扯下来,不停挪动着,因为脖子受伤,他戴着颈托,无法偏头直视,只能斜视,这样的对望让他很不舒服。
旁边的医疗器械被他扯得叮铃咣啷的响,誓有不抱到明予不死心的模样。
明予晓得他野驴的倔性,担心他一波操作后将自己的身体变得更糟,只能走过去坐在床边。
“行了,别折腾了。当心真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言荡勉强从床上坐起来一截,根本不顾戴着颈托的脖子就直往明予怀里扑。
他在她耳边说:“予予,别离开我,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相信我。”
明予好似听到骨头错位的声响,连忙推开将头放在她肩上的言荡:“注意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