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6)

欺君之罪 张佳音 12835 字 5个月前

烟花之地的一天,从黄昏开始。

平康坊十字街东北一曲的胭脂楼是坊内也是京城最大最奢华的青楼,方才未时末,已是灯火通明,光彩夺目。

门口护卫如高门大户那般威严,没有寻常青楼那般各种衣衫单薄的美艳女子在门前招揽客人,只有几位儒雅有礼的长衫管事迎客。

“朱郎君。”

其中一个鼻下蓄短须的管事向朱振拱手一礼,随即看向生面孔许活,视线不经意地划过她全身。

许活一身银色缎面圆领袍,脚踩乌皮靴,身如青松;因未及冠,便束半发,头戴一顶镶着红宝石的翡翠发冠,鬓下两捋黑发自然地垂落在胸前,额上还有一条与衣服同色系料子也相同的抹额。

手腕上一串泛着玉泽的绿檀手串,若隐若现。

一身行头贵不可言,和朱振一同来,气质却不像是勋贵子,反倒像是严谨诗书世家浸染的清贵公子哥儿模样。

管事不太摸得准许活的身份,恭敬请问,“这位郎君好风采,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哪家的贵客……”

朱振挺胸骄傲道:“这是我好友,平南侯府的许郎君,头一次来,白管事,你们可要好生招待着。”

“原来是侯府的郎君!蓬荜生辉!蓬荜生辉!”白管事面露惊喜,“朝岚阁酒菜已备好,二位快请入内。”

他领两人进门,又召来一名气质打扮清雅的女侍为许活二人带路。

楼内别有洞天,雕廊画柱,温度宜人,大堂内赫然是一座室内花园,奇石小池,春寒料峭的时节,石上有青苔,池中还能赏荷。

池上一座十字小桥,在整个大堂的正中,步上桥。

许活环视左右,曲水流觞环绕小池四周。

十字桥正北,一座几步见方的戏台,乐师抚琴奏乐,歌姬咿呀婉转地唱曲。

桥东几座在宴饮,桥西几个着儒衫的文人墨客在饮酒作诗,中间有一长桌案,一俊美男子左手持酒壶,右手挥笔泼墨,一首佳作一蹴而就。

有人大声吟诵其诗句,有人喝彩:

“好!”

“好诗!”

“好字!”

俏丽的女侍袅袅地穿行在各处侍奉宾客,其中一个捧着托盘走上桥,停在他们面前,姿态优美地屈膝。

朱振拿了两杯酒,献宝一样递给许活,“如何?”

许活不答,抬手拒了酒,目光停在热闹处。

朱振无所谓地耸肩,两杯酒都灌进自己嘴里,眼睛随着她望过去,“这不是那个、那个……”他一时想不起名字。

许活接过话,“青州顾笑舟,今科春闱的头名,惊才绝艳,极有可能三元及第。”

“啊对,是这人,确实长得好看。”

美人爱才子,大堂内不少女侍看向顾笑舟的眼神都带着倾慕,他们身边带路的女侍亦然。

朱振注意到,戴着血红宝石戒指的食指指了指许活,调侃女侍,“才子没什么了不起,这位郎君才是前途无量,能救风尘。”

女侍怯怯地看一眼生人勿进的许活,露出一个畏惧而讨好的笑容。

许活道:“你对我倒是高看,竟然比得过状元之才。”

朱振回他:“无权无势,怎么比得上你?”

语气中透出贵族子弟生来对顾笑舟这种大才子的不在意和轻慢。

许活平静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等他发达起来,怎么也得三十年。”朱振无所谓,“若不然,我太祖爷爷猪白杀了。”

靖北侯府祖上几代屠夫,一直受人嘲讽,他却引以为傲。

许活扯起嘴角。

朱振眼见,夸张地吱哇乱叫:“哦——你笑了!荣安你竟然笑了!”

周遭有客人循着声音望过来。

许活脸上刚浮现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大步向前。

朱振追,“荣安,你等等我啊——”

两人前后脚穿过一道门,进入内楼,行至深处,便到了胭脂楼最好的朝岚阁前。

许活骤然停步。

朱振堪堪收住脚,嘟囔:“怎么不走了?差点儿撞到……诶,许二叔?”

朝岚阁大敞的门内,在座除了忠国公府的世子魏璋、二郎魏琮、三郎魏琪,和永宁伯府的四郎娄晓,并几个许活不认识的年轻郎君,还有一个格外显眼的人——许活的父亲,平南侯府的二房老爷许仲山。

他坐在主座右下首第一个座位,贵客的位置。

而许仲山看见许活,更是见了鬼一样瞠目结舌,失声质问:“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是个有些肥腻的中年男人,脸颊的肉堆堆挤挤,眯缝的小眼睛瞪得溜圆,肥厚的嘴唇上两撇小胡子因为惊愕不住地抖动,样子颇为滑稽。

许活回过神来,微微躬身,声音如常,“父亲。”

许仲山表情扭曲,驱赶:“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

今日的东道主忠国公府世子魏璋坐在主位上,插言道:“世叔,只当今日是家宴,不必太紧张。”

说着给二郎魏琮使了个眼色。

魏二郎起身亲迎二人入内,顺便解释道:“恰巧碰见许世叔,便请过来小坐,先前不知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