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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的!
顾燕庭设想的场景不是这样的!
应该是他率领士兵攻入乌寨,将乌寨反贼屠杀殆尽,随后他运筹帷幄,继续进攻虎寨,势如破竹,收服苗疆。
最后他带着战功,风风光光地回到京城,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被两个士兵死死按在地上,头发乱了,衣裳破了,连嘴都被堵住了。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顾燕庭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士兵的压制,甚至无法将塞在嘴里的抹布给吐出来。
他抬起头,愤恨地看着瞭望台上的人。
他已经谋划好了一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这时,沈随翻身下马,瞭望台上的人也下来迎接。
顾燕庭瞪大了眼睛,不甘地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
沈随又一次抱拳行礼:“两位寨主、祝大人。”
乌寨主回礼:“沈大人,久仰久仰。麻烦你了,顾大人得了失心疯,我们也不敢贸然处置,只能把他留在寨子里,请朝廷派人来。”
沈随笑道:“寨主客气了,此人挑拨苗寨与中原关系,实是居心不良,按律当诛,就算是寨主先行处置,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见他们笑吟吟地打招呼,顾燕庭更加愤恨,挣扎得也更厉害了。
这些人全是一伙的!是他们故意设计陷害!
这里只有他是忠臣良将!他要剿匪立功!
就算被塞着嘴,他还是哼哼唧唧的,惹人厌烦。
沈随朝士兵们摆摆手:“带下去,看管起来,明日提审。”
“是。”
顾燕庭就这样,挣扎着被带下去了。
沈随转回头。
乌寨主拍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向他介绍:“这位是中原来的沈随沈大人。顾燕庭诬告我们谋反,沈大人特意来调查案件,还我们公道。”
沈随道:“寨主实在是太客气了。”
“快呀。”乌寨主又扶着乌岚的后背,把他往前推了一下,“跟沈大人打招呼。”
沈随抬起头,对上乌岚瞪得大大的眼睛、无比震惊的目光。
乌岚指着他:“你你你……你也是中原当官的!”
乌寨主佯怒道:“阿岚,不许无礼,都跟你介绍过了,这位是沈大人。”
乌岚更震惊了,连话都说不清楚:“那那那……”
那他这些天来,在这个人面前细数顾燕庭的恶行,算怎么回事?
他在这个人面前,真情实感地痛骂顾燕庭,算怎么回事?!
“啊——!”乌岚又羞又臊,嚎了一嗓子,扭头就跑。
乌寨主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沈大人,我儿子那个……小的时候发过烧,脑子不太好使。”
沈随笑了笑,并不介意:“不要紧,小公子不傻,挺机灵的。”
乌寨主抬手:“寨子里已经备好了宴席,请沈大人与各位大人赴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好,多谢。”沈随也伸出手,“请。”
宴席之上,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只有得了失心疯的顾燕庭,被关在柴房里,用脑袋撞墙——
反贼!全都是反贼!
*
翌日清晨,提审顾燕庭。
沈随既为皇帝钦差,自然是主审官。
祝青臣和几l位常年驻守苗疆的同僚,作为旁听陪审。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顾燕庭就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精气。
他整个人狼狈不堪,低着头,脸色蜡黄,拖着脚步,被两个士兵押着,从外面走进来。
惊堂木一拍。
沈随朗声问:“顾燕庭,身为朝廷命官,非但不克己为民,反倒因一己私欲,诬告苗寨谋反,鼓动朝廷发兵,挑起两地战争,你认不认?”
顾燕庭跪在地上,猛地抬起头,状若厉鬼。
他厉声道:“我不认!”
“分明是乌岚不知廉耻,纠缠我好几l年,苗寨欺我辱我!我不过是被迫反击,我为何要认?!”
“他们就是一群南蛮野人,不讲道理,毫无礼数。我教了他们好几l年,他们却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学不会!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他双目猩红,竟直接挣脱士兵压制,定定地盯着沈随,直接站了起来。
他又一次将矛头对准了沈随。
“沈随,你我是同届举子,凭什么你能留在京城做京官,现在还能高高在上地给我定罪?凭什么我就要待在这个破寨子里,教这群野人读书?!”
“我看见他们就想吐,我恨死他们了!你有什么资格定我的罪?你留在寨子里好几l年,你来试试看!”
沈随皱眉:“你说这话,便是不服陛下调令了?苗疆既已归顺中原,苗疆百姓也是我朝百姓,没有不同,更不是什么野人。况且——”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一众旁听的官员们。
“祝大人、刘大人、张大人,还有好几l位大人,全部驻守苗疆,治下有成,百姓安居,他们都说苗寨民风淳朴,与寨民相处和乐。”
“偏偏是你,满腹怨言,端着架子,一心惦念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