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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灰蒙蒙的清晨。
山寨一片寂静,顾燕庭抱着一个包袱,身后跟着自己从京城里带来的仆从,快步走在出寨小路上。
顾燕庭紧紧咬着后槽牙,抓着包袱的手也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似乎愤怒至极,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一直来到山下,他才猛地回过神。
乌寨山下一般会有人看守,只是今日,或许是太早了,顾燕庭并没有看见旁人。
顾燕庭把包袱交给随从,压低声音叮嘱他:“这个包袱里装的是我呈给陛下的奏章,务必要送到京城,交到陛下手里。”
随从将包袱背在身上,顾燕庭仍觉不妥,又叮嘱道:“将包袱放在胸前,此事关系到你我的身家性命与仕途荣辱,万万不可轻敌。”
那随从看着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自从上次,顾大人掉坑里之后,就性情大变,总是神神叨叨的。
随从有些无奈,但还是应了一声:“是,我知道了,大人放心。”
顾燕庭又道:“你到京城之后,把奏章交给陛下即可,陛下问你什么,你就说乌寨中人皆顽劣不堪,不受教化,我在寨中受了天大的委屈,求陛下速速发兵。”
随从有些烦了,再行了礼,准备离开。
顾燕庭还要拉住他:“你可记清楚了?待事成之后,我重回京城,你也可以跟着鸡犬升天……”
听听,这是人话吗?
凭什么他是人,随从就是鸡犬?
随从没法,只能连声应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不远处有人靠近,顾燕庭才放人离开。
顾燕庭避着人,快步走回山寨。
他脚步飞快,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等他这封奏疏送到京城,等陛下起兵讨伐苗寨,从前欺辱过他的人——
乌岚、乌寨主、那群无法无天的小孩子,还有祝青臣和虎寨大王,他要他们通通死在自己的剑下!
不过,他或许可以留乌岚一命。
如果乌岚跪下来,哭着承认自己错了,求自己饶他一命,他也可以勉强将乌岚收入房中,做个小奴。
这样想着,顾燕庭的脚步愈发轻快起来,仿佛眼前的乌寨已经化作一片火海,众人正跪在他脚边求饶。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哟,顾大人?”
顾燕庭脚步一顿,从云端跌回现实。
那人笑着道:“顾大人可得走慢点,小心又摔了。”
“你……”顾燕庭变了脸色,刚想反驳。
可对上对方的笑脸,又不好发作。
他只得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且让他们高兴几日罢,等朝廷大军来了,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
另一边,顾燕庭派去的随从,慢吞吞地走在山路上。
他一边走,还一边用树枝抽
打路边的杂草,脚下还踢着小石子。
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日头还没起来,他才刚走出去没多远。
忽然,他身边的草丛摇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下一秒,两个苗寨小伙子,分别从路两边窜出来,猛扑上前!
“谁?我可是顾大人的人!你们不想活了?”
“抓的就是你!过来!”
那随从尖叫一声,随后被两个人死死按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身后,用抹布堵住嘴,蒙住眼睛,直接把人拖走!
他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两个小伙子一左一右架着人,把他带到一处偏僻的木屋前。
一个人推开门,一个人推了一把随从的后背,直接把人推了进去。
“进去!”
随从一脑袋栽了进去,眼前蒙着的黑布被解开。
他抬起头,只见面前有两个人——
祝青臣祝大人端坐在他面前,见他摔了,微微倾身向前,朝他伸出了手,温声问:“你可还好?”
虎寨大王则坐在另一边,一把长刀立在地上,李钺一手持刀,一手拿着绸布,正擦拭着银白的刀刃。
寒光从随从眼前闪过,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往祝青臣那边挪了挪。
至少……至少祝大人看起来和善一些!手里也没有兵器!
祝青臣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
他弯下腰,目光温和,语气温柔。
他问:“你就是顾大人身边的人?你怀里的这是什么?是顾大人让你送去京城的东西吗?可以给我看看么?”
随从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祝大人,这……”
忽然,祝青臣叹了口气:“我知道,顾大人自从上次跌进泥坑之后,就性情大变,对你们这些侍奉的人非打即骂,要求颇多。”
“如今他竟然还要求你去京城送信,京城山高路远,途中艰难险阻,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像你如今,还没下山就被虎寨大王的人抓了回来。”
“顾大人是一点都不顾惜你的性命啊。”
随从神色稍有松动。
祝青臣继续道:“我知道顾大人让你送东西,自然也知道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如今不过是想确认一下。”
“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