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心夹着腿跛脚走的时候才能正常走路。
后来母亲病入膏肓,于寒买药她会摔开,有了力气就鬼哭狼嚎要喝酒,在于寒十六岁的那个新年前夜死亡。
于寒将母亲埋了,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的小容。
他拿出他多年来打工剩下的积蓄,开始着手布置带着小乞丐逃离的计划。
他已经十六岁,虽然工作筛选要求相对严格些,但是大多数岗位都能应征。
他帮小容治好了伤,两人一起住在窄小却异常干净温暖的出租屋中,唯一可惜的是小容没有户口,他也不符合领养对方的条件,他没办法送小容去上学。
于寒在二手书市场买了教材和习题册,下班回家就会教小容读书,不过小男孩看起来灵秀可爱,但却没什么读书的天赋,于寒便一遍遍耐心地教导他。
白天他不在的时候,小容会乖乖地做练习自学,他还会洗衣做饭收拾家中卫生。
虽然于寒告诉他不需要做这些,留下来他晚上会处理,但看到于寒等他解题时坐着睡着的疲惫侧颜,他也舍不得哥哥那么辛苦。
两个孤苦无依的灵魂以彼此为依靠,那是一段他们一生最美好温馨的生活。
夏天时,两人会一起将凉席扑在地板上纳凉,冬天时,小容会提前钻进被子里帮于寒焐热。
半大的孩子因曾经的苛待发育有些迟缓,靠着一个小小的木凳,站在灶台前像个小大人一样煮饭做菜。
两人一起逛超市时,于寒会将瘦小的男孩塞在购物车里故意加速,被工作人员喝止后,两人一溜烟逃走再笑作一团。
他们所在的小城新建了一座那个年代最为豪华的游乐园,偶尔他们会散步到附近,站在围栏前看着园中对他们来说近乎梦幻的一切,感受着园中人的欢声笑语。
于寒从没玩过这些,但他听工友提起过,知道里面有很多好玩的大型游乐设施,当然,票价对他们来说贵得咋舌。
他晃了晃掌心握着的小手,温柔地看向那双亮晶晶的黑眸:“小容想玩吗?”
他想,如果自己再节省一些,多熬几个夜班,等小容十岁生日的时候,他也许能凑够多余的钱带他去玩。
小男孩明明已经被园中密布星空般闪耀夺目的彩灯,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游乐设施吸引愣神了,却在被晃醒时笑着摇头:“不想,哥哥我怕高。”
于寒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多锻炼一下就不会怕了。”
*
但于寒不知道的是,小容在离开男人的毒打后,他的肚子四肢依旧时不时的疼痛。
不过他早就适应了在疼痛中正常生活,直到他开始频繁腹泻,发烧,夜间痛到满床打滚,于寒才知道小容身|体早就出了问题。
在小容十岁生日来临前夕,那笔被于寒紧巴巴攒出的门票钱有了新的去处。
小容被查出了一种罕见的神经母细胞瘤,这也是他身|体各处一直疼痛的原因。
又因为他身|体内的细胞瘤一直生长很慢,加上他一直非常能忍,被发现时已经扩散到近处的器官和组织上。
后期的病情发展极为迅猛,先是腹部的肿块变大,逐渐引起男孩大小便失|禁。
再是蔓延到椎管里,脊髓神经压迫导致男孩下肢软瘫……入院不到两个月,男孩眼周形成斑驳的瘀痕,他必须进行一次次化疗才能保住生命。
而于寒为了救他,辞去了便于他自考大学相对轻松的工作,白天在工地里扛水泥,晚上去钢厂当翻砂工。
他没日没夜地用命换钱,不拘泥于一切,有人缺席他就用少得可怜的假期顶上,大家都知道他家里有个身患重病的弟弟需要化疗。
社会捐助在那个年代还不流行,但医院的医护人员对他们很好,士动为他们减免了很多基础费用。
小容瘦瘦小小一只,躺在病房角落从来不哭不闹,他知道哥哥为了给他治病已经够辛苦了,他不能再给哥哥找麻烦。
化疗药物让同病房的大人都忍不住发脾气吼叫,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将下唇边缘咬得见血,也不发出一声痛呼,再疼狠了,他就用被子蒙起头无声流泪。
化疗、手术、再化疗、并发症导致的高烧不退……小男孩被病痛和药物的无差别摧毁折磨得虚弱至极,顶着一颗圆溜溜的小光头,他依旧乖巧懂事地配合着每一项的治疗。
他装睡的时候偷听到隔壁床的讨论,说他的病治愈率极低,绝大多数都是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原本他想,不论再痛他都会忍下来,只要能治好病,他就能和哥哥回到家里继续幸福快乐的生活。
他不想拖累哥哥,但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唯一对他好的哥哥。所以他假装不懂,躺在医院中接受着哥哥极尽辛苦为他提供的治疗。
他想只要他能治好,以后他可以加倍努力还给哥哥,他真的很想陪哥哥一起走下去。
但他看着日渐消瘦脸色枯黄的于寒,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了,他开始不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