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让人犯起嘀咕。
直到有一日,掖庭来了个新管事,她见宁清歌手中活计轻松,便刻意为难,而宁清歌又不愿主动告知皇贵妃,几次之后,那管事就越发过分,甚至故意找茬责罚宁清歌。
于是,盛拾月意外遇到一身鞭伤的宁清歌。
若是宁清歌没有拒绝她,反而借此步步接近,甚至将她带入掖庭之中,亲眼瞧见自己阿娘的崩溃、歇斯里地。
若是伪装许久的面具被揭穿,就再难重新戴上,月亮被拉入泥潭之后,就不再完美无瑕的月亮,总有人会顺着裂缝敲打出更多缺口。
宁清歌本可以将这一切揭露,让盛拾月一同遭受她所承受的。
可宁清歌拒绝了她。
马车终于停下,随从快步搬来矮凳,置于车架旁边,再一人掀开车帘,搀扶着宁清歌走下马车,继而披上裘衣,在旁边的侍人执起伞,前后不远处都有人提着油纸灯笼,挤出一片光明。
一群人就这样踏阶而上,走入被绵绵细雨笼罩的矮山中。
因夜色浓重、地面湿滑的缘故,一行人走得并不快,宁清歌甚至在分神,又想起盛拾月总是询问她的问题。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盛拾月的?
宁清歌总想尽办法转移话题,不是她不愿说,是她也没有答案,也不愿回想往事找寻。
盛拾月有个不愿打开的盒子,她也有不愿回想的记忆。
但许是今夜的梦掀起波澜,她终于愿意回想,踏着一阶又一阶的青石梯,一幕幕回忆闪过眼前。
众人不曾出声打扰,除了脚步声、雨拍打伞面的声音,再无其他杂声。
旁边的枯树撒落一地黄叶,无论再努力,也无法抵御深秋的侵蚀,只能留下干瘦的枯木,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
直到半路,宁清歌才突然止步。
旁边侍人连忙附身过来,询问道:“大人?”
宁清歌抿了抿唇,而后才道:“有些东西忘取了。”
她继续说:“殿下的衣柜中有一个大布袋,你下山去取来。”
她又强调了句:“不要打开。”
侍人立马答应,转身就往山下跑。
半柱香后,一行人终于赶到长生观,因曲黎提早派人通传的缘故,一行人未受半点阻拦,直接踏入观中。
——咿呀!
随着房门被推开,年代久远的木轴发出刺耳声响。
有人轻声踏入其中,重新将木门关上后,又脱去全是银色水珠的裘衣。
房间里只亮着盏柔和烛火,勉强将这片空间填满。
床褥之中的人似听到声响,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将自己裹成一团,背对着外头,睡得香甜。
宁清歌走到床边,却并未靠近,只隔着半米的距离往那边看。
灯光驱赶了周身潮气,如墨玉般的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连日冷凝绷紧的轮廓柔和下来,阴郁一点点散去。
直到此刻,她才像是真正从空濛雨雾走出来。
直到沾染的寒气散去,指尖逐渐回温,宁清歌走到床边,小心坐下。
许是因为来人是宁清歌,盛拾月并未被惊醒,弯腰曲腿,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白皙面容被捂出淡淡粉色,平添几分稚气。
宁清歌眼眸弯了弯,唇边多了一丝笑意,低声喃喃道:“小九……”
她早已分不清,对盛拾月的感情是上一辈藏留的执念,还是被逼迫做出的选择,又或者是反复洗脑后的、坚定不移的信念,或许全部都有,混作满是泥泞的沼泽,将她压在最底下,无法喘息,无法挣扎,只能祈求着月光落下,给予她片刻安宁。
“小九……”
宁清歌轻轻揪着被角,眼前又闪过曾经中秋宫宴的画面。
她仰头,看着肆意明媚的九皇女摇响脚踝银铃,挥起绯色长袖,眉眼娇矜,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
或许,她也可以选择逃离,只是早早就动了心思,所以甘愿往泥沼里跳。
手中的布料被揪出凌乱褶皱,宁清歌又靠近了些,伸手抚过对方五官轮廓。
“我的小九……”
束在手腕的翡翠手镯滑落,重重坠在掌心末端。!
曲黎微微点头,便道:“我现在将东西送上山。”
前一回她并未跟随,如今是想趁此机会,到长生观里,劝盛拾月几句,如此冷战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人先低头。
宁清歌微微点头,又突然停在中途,突然道:“我去吧。”
曲黎呆愣一瞬,继而露出一丝喜色,忙道:“夫人能去,自是最好,北镇抚司的事就先交给我就行。”
宁清歌颔首,回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等过些时候,我再请奏陛下,各自封赏。”
“夫人心中惦记我们就足够,”曲黎回了句,又接道:“如今马车已在府衙外等候,不如快些上山?”
宁清歌出声同意,而后又将方才的公文递给曲黎,便道:“麻烦曲姨递给南园,让她重新誊写一遍。”
曲黎余光一扫,就露出一个要笑又极力压住、扭曲得像是要哭的表情,当真不知两人在闹腾什么!
此时已到寅时,正是天最暗之时,即便有灯笼照明,也难看清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