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可以回去。”并警告引路的使者:“此人命数较薄,让他尽快离开,稍微拖延,天亮前就回不去了。”使者领命,随即与吴全素一起返回。出了城门,再也看不见那片泥沼了。再次回到开远门,两位使者对吴全素说:“你这次侥幸逃过一劫,天亮前必须回去,别忘了判官的命令。我们俩穷得很,能否各给我们五十万钱作为报酬?”吴全素苦笑道:“我一个外地穷书生,哪来那么多钱呢?”
使者提议:“你有一个住在宣阳的继父,他是个户部吏,非常富有,你去求他帮忙就行。”三人便一同前往其继父家。两位使者不愿上台阶,让吴全素先进去禀告。此刻,家中正在吃煎饼,吴全素来到灯光前,拱手行礼道:“阿姨,祝您身体健康。”但阿姨并未回应。他又转向继父说:“姨夫,您过得可好?”仍旧没人搭腔。吴全素灵机一动,用手遮住了灯光,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昏暗。姨夫这时开口了:“你小子想干嘛?大晚上吃香气四溢的东西,不怕招惹鬼神吗?”
全素对于姨妈和姨夫的无视感到十分不满,尤其是想到他们是鬼神,心里更是窝火。这时,一个端食物的丫鬟正巧走到他面前,全素随手轻轻一拍,丫鬟应声倒地。家人们纷纷跑过来急救,又是扯头发又是喷水,折腾半天才把她唤醒。全素既没法跟姨妈姨夫沟通,只好走下台阶,询问两位鬼差。
鬼差耸耸肩说:“你看,你自己都不是阳世之人了,当然算是鬼啰。鬼说话人听不见,你遮灯打人,确实能把人吓个半死。”
全素问:“那我怎么跟他们说话办事呢?”
鬼差嘿嘿一笑:“用我们的唾沫涂在人家大门上,全家人都会睡着;涂在中门上,门里的人会睡着;涂在堂屋里,满屋子的人都会睡着。你只需要用手接住我们的唾沫去涂抹。”
全素犹豫了一下,摊开手掌,两位鬼差轮流吐了一口唾沫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堂屋门上。不一会儿,满屋子的人开始打哈欠,收拾碗筷,纷纷回房睡觉。鬼差悄声道:“你进去,离床三尺远,尽量远离床边讲话,千万不要用手触摸床铺,否则他们会陷入梦魇,醒不过来。”
全素按照鬼差的指示行事,姨妈突然惊醒,哭着对姨夫说:“全素晚上明明回家了,怎么突然就死了?刚才梦见他找我们要钱,说有什么遗漏,怎么办?”
姨夫安抚她:“这只是你过于挂念外甥,做的一个噩梦而已,不必当真。”
姨妈再次入睡,又梦见全素,惊醒后又是一阵哭泣,她在柜子里翻找出二百张纸,决定赶紧剪碎烧掉。纸烧完了,地上赫然出现了千缗钱。鬼差见状,说:“这么多钱我们扛不动,但你是活人,有生人的力量,你可以全部带走。我们帮你送过去。”
全素起初觉得不可能,试着两手举起来,没想到钱堆高高地挂在肩膀上,但实际上却很轻。他便随着鬼差把这些钱送到介公庙寄存。庙里的主人穿着紫色官袍,腰缠金带,命令手下接收了这笔钱。寄存完毕后,鬼差说:“你现在肯定能活过来了。既然来了,不如顺便参观一下,我们准备带一个人去投胎,你想不想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全素跃跃欲试:“那当然好啊!”
两位鬼差带着吴全素来到西市绢行尽头,只见一户灯火通明的人家,屋内传出阵阵哭泣声。门口几位僧人正诵读经文,屋内弥漫着香烟,鬼差畏惧不敢靠近,便从堂屋后檐揭开瓦片、拆下椽子,打开一个大洞,正下方就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气息微弱的老人,周围围着一圈哭泣的人。鬼差掏出一根拇指粗细、两丈多长的绳子,让全素安稳地坐在洞口,把绳子一头垂到洞内,并告诫他:“我们去找那个人,人一来你就拉绳子。”
鬼差将绳子放入洞中,右手摸向老人,左手紧握绳头。全素快速拉动绳子,将老人拽到堂前,用绳子将他捆绑起来。两位鬼差接力扛着老人出了房子,互看一眼,商量着:“哪儿有最大的肉案?”
其中一个说:“布政坊十字街南边的王家肉铺最大。”
他们便朝着肉铺走去。到达目的地后,鬼差将老人扔在肉案上,剥去他的衣服,用力挤压。老人痛苦哀嚎,全素看不下去,忍不住说:“如果有罪该受刑罚,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如果没有罪过,为何要这样折磨他呢?”
鬼差笑了笑,解释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可真晚呐!通常情况下,那些行善积德,该升天享福的人,会有仙乐彩云、霓虹仙鹤迎接;那些罪孽深重、要下地狱的人,则会有牛头鬼、铁叉枷锁来抓。至于这位老人,他既没有升天的福气,也没有下地狱的罪行,虽然修身养性,却仍未摆脱红尘俗世,仅仅洁净自身,没有罪恶瑕疵。在他寿终正寝时,另一位妇人肚子里的孩子即将出生。如果不加以挤压变形,那妇人怎么能顺利生产呢?”
鬼差继续用力挤压,老人的身体逐渐缩小,不一会儿便只有拳头大小,五官四肢仍清晰可见。他们带着缩小版的老人,穿过子城,来到大胜业坊西南方向,拐弯向东进入第二个胡同,然后进入北墙第一家。这家灯火未熄